第106章 、花楼是去了 - 云水遥 - 容溶月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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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花楼是去了

辛越停笔,偏头去看了一眼,再瞧顾衍时,目光就在他浑身上上下下打满“任、性、妄、为”四字。

那封帖子她方才看过,老宅送过来的,帖子上娟秀的簪花小楷上洋洋洒洒一片溢美之词,简单说就是新年新气象,你身体好了吗,我祝福你,我们全家上下都祝福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上门来瞧瞧你,落款是顾三太太。

顾衍不喜老宅中人,她也不喜,自然没打算将人往府里请,只是人虽然不走动,礼数还是要周全的,她留着这些帖子,预备着让老倪按着各家去送些礼。

谁料顾衍一来就都给她扔了,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辛越心道,多大的男人,还是有孩子样,这个孩子样,要么对着中意的人,要么对着讨厌的人。

顾衍扔完半盒帖子,抬脚架上矮凳,双手背在后脑勺,靠在圈椅上闭目养神。

这样看来,他不但举止上有孩子样,其实睡觉时的模样,也很有些孩子样。

他的眼睫毛很长,像一排卷翘的扇羽,鼻梁上一颗浅淡的痣,比芝麻粒还小,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他的眉峰、下颌最有杀伐味儿,此刻都变得柔和许多。

满身戾气和威严卸下,仿佛连这些年流逝的时光也不作数了。

像变成了她十二岁时,时不时出现在南门桥烟雨里、甜水巷口槐花树下、西山山头的那个少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南门桥下总有人撑伞,甜水巷口她会给他带煎西京雨梨,西山路上一匹马变成两边马蹄印呢?

她很开心,心里有种隐秘的窃喜,原来沉在琐碎时光里的,都是他们的冥冥注定。

辛越心情好,笔下便唰唰唰地写得飞快,没成想收帖子的人回应得更直接。

*

午后,刚歇完晌。

梅园中冷玉挂枝,幽馥冷香,和暖的阳光洒下来,拥着一片雪浪白潮。

一条青砖小道蜿蜿蜒蜒,从门口直延伸到园中就山亭下。

辛越同汪清宁坐在美人靠上,汪清宁正说起小时候她趴府里高墙的事。

辛越:“……”

美人如此与众不同,令她有些难以招架。

来赴宴的客人,同主家闲谈起的第一桩事情,不都应该从你家园子不错、鲤鱼养得挺肥、梅花好香啊,这些方面讲起吗?!

辛越半是羞赧,半是窘迫的。

但是汪清宁言语间只有轻快的笑意,莫说责怪,就是连半分戏谑也没有,当真是耿耿直直地同她讲起今日刚知道的一件趣事。

令得辛越的羞赧和窘迫也慢慢散下去,插了一嘴:“其实也没有那么顺利,这事我头一回做,也是生疏得很。”

汪清宁好奇得很,她也不知二人居然有这段前尘,讶然道:“可我竟没瞧见你。”

“大概是……”辛越想破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你院子那堵墙旁边的杏花树种得不太妙,挡住了你的视线罢。”

汪清宁笑笑点头,却又轻轻摇头,脸上升起一片粉:“不对……”

辛越:“什么不对?”

“那棵杏花树,父亲原本要命人砍了,改一排花架,”汪清宁脸上粉色更深,垂首绞了绞帕子,“是我不让,因我时常能看到,那杏花树后头有个人影。”

辛越大惊,当真人不可貌相,大家闺秀在自家院子里看见人影非但没有高呼抓贼,还想要留着树为之遮掩,这若不是胆识过人,便是有些隐秘青涩的故事。

辛越倾向于后者,立即端正身子,拉过来几个小盘碟,边给汪清宁剥瓜子,便请她细细道来。

汪清宁瞥她一眼,捏了捏帕子,仿佛鼓起些许勇气:“他自来便是个恣情不羁的人。小时候家塾不但有自家姊妹兄弟,还有许多宗亲之子。”

原来她与武安侯也算得是青梅竹马。

汪清宁道:“那时,他便总往我书袋里放石子、树叶、飞蛾。”

这等顽劣行径,汪清宁回忆起来,面上并无不悦,反嘴角弯得甜甜蜜蜜。

辛越登时傻眼:“阿樱,你竟喜欢这个调调的……”

汪清宁极快地看她一眼,羞得脖子后头都泛起红:“长大些,他便总托我哥哥买东西,时常托着他的名义给我送时兴的首饰、当季的糕点、难寻的孤本。我坐在杏花树下念书,他便常坐在墙头听我念。”

“果然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辛越感同身受,只不过顾衍是直接往府里送。

他同武安侯交好,许是也跟风考虑过托她哥哥送,只是……她堂兄,辛扬,那属实不是个能托付的主。

汪清宁接着看向远处,面色渐淡下来,轻声道:“后来,我们生了些误会,我对他说了些狠话,杏花树后的墙上再看不见人影。彼时母亲有意为我相看人家,我听闻他流连烟花之所,使了一时意气便答应了。”

“这个事……我略有耳闻,”辛越嘿嘿笑了一下。

汪清宁面色一变,薄红渐褪,看向她,目光里泛上几丝痛楚。

辛越微愣,怎的是如此反应?

她见不得美人垂泪,忙不迭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仁,脑子也不过,就急急地安慰汪清宁。

“他吹牛罢了,你莫要伤心,须知人都犯过糊涂,但这等嘴皮子底下吹出来的糊涂也不算什么的。”

汪清宁面庞满是错愕,眸子里有星点泪光:“何为嘴皮子底下吹出来的糊涂?”

辛越真是惊了,汪清宁竟不知道此事真相,当即噼里啪啦一顿解释。

“他哪是真流连烟花啊!不过是那时他当值,有一嫖|客在花楼里闹事,闹出了火,烧了半座花楼,他指挥底下人救火,自个也闯了几回火场捞人,便敢说自己万花丛中过,整条花街看了他的英姿都要以身相许了。”

寒风猎猎而过,满园飞白,远天清阔处一只苍鹰高高盘旋。

汪清宁的面庞本就清冷疏淡,此刻越听越苍白,只有鼻尖和眼眶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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