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是一个窃者
冰冷利刃被翻出来的一刹那,空气中有一瞬的凝滞。
两人的距离就在咫尺,陆于渊看她腕下袖箭,她看陆于渊神色。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突然,辛越左手抬起,用最快的速度直取他面门。
一阵风带过,陆于渊颈侧的发梢扬起。
可陆于渊连头都没抬,辛越左手便被挽了个花,松松落在身前。
“别乱动,”陆于渊神色专注她腕间袖箭,手指轻按其上,微讶道,“这东西顾衍也敢给你玩?”
袭击失败这种事,辛越简直不要太有经验,若是败了又逃不了,最好的便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若对方也乐意顺着你的心思说下去,多半就揭过了。
她握紧拳头,镇定道:“这不是玩的,你别乱动我东西。”
话音方落,咔哒两声。
陆于渊不但动,还拆了她的东西。
他两只手往袖箭两边锁扣一按,辛越只感觉手腕紧了一下,冰冷赤精钢往她腕间肉里嵌了一分,袖箭便被解了开来,拆得七零八落。
陆于渊随手颠了两下往旁边一丢,神态从容:“下回别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在身上,你没轻没重的,挤压碰撞之下,小命就丢了。”
“不会的,他改过机括,得用力扳才行,”辛越甩着手腕,瞪他一眼,“我为什么跟你讲这个啊……”
陆于渊冷笑一声,走到书桌后,取下一只青色玉盒,挑出一块淡青色的药膏敷在掌心,掌心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去。
窗外一阵大风扑进,陆于渊突然咳嗽起来。
辛越望过去。他正倚在窗下咳嗽,背对着她,一手握拳,声音沉闷嘶哑,每咳一下都好似一道细细的气出不来,偏裹成一道丝,划着他胸肺,来回拉扯。
他的身形同顾衍不同,顾衍是常年军营里打出来的健硕,陆于渊却似松竹挺拔,自有翩翩风骨,一向同瘦这个字也沾不上边,如今看着他的背影,低头咳嗽时,脊骨都凸了出来。
辛越沉默半晌,终是站起身,到条案前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他止了咳嗽,唇角还泛白,脸颊微红,眼底咳出血丝了,说话还忒欠揍:“吹过没有?太烫了我不喝的。”
“爱喝不喝,”她将茶盏砰一下放在窗沿,转身就走,迈开两步后又后悔地折返,到床沿俯身细细看了一下那茶盏,吁出一口气,还好没裂。
“这茶盏是我做的罢?”
陆于渊掏出帕子,慢腾腾擦手:“认不出来了?你送我的生辰礼。”
“说得那么特别,也不独你一人有啊,青霭红佩生辰我都送茶盏,一人一套……”
“陆于渊!”辛越忽地抬头,“今日初几?”
陆于渊笑笑,眼梢光华流转。
“今日,是你生辰。”
她说得很笃定,不要脸的陆于渊每年生辰前一月都裱一张大字――四月初十,挂在她房里,烧了重挂,扔了重挂,哪里显眼挂哪里,让她想看不到都不行。所以,她一贯不记日子,但对四月初十,却是十分敏感,那是被迫刻脑子里的敏感。
“是我生辰,”陆于渊端起茶盏,晃了两下,笑道,“不过,也太明显了辛越。”
“……”辛越默默后退两步,“什么明显?”
“你自己闻闻,”他将茶盏往前一送,“倒了多少药?”
“……”辛越再后退两步,回想了一下方才倒茶水时从架子上捏的药瓶,胡乱混着一通乱倒,哪还记得倒了多少进去,闷声,“没多少。”
陆于渊笑意更甚,将茶水一倾,倒到了窗外:“带礼了没有?”
辛越退无可退,后腰抵在书桌边沿:“没有。”
“记不记得去年你说什么?”
“……”辛越别过头,“不记得。”
陆于渊:“那好,我帮你回顾一下,去年,我们在仙琉岛,有个人,嫌礼拿不出手,闹脾气。”
这其实不能赖她,辛越也没想到,陆于渊看起来不羁,实则是个天生的风雅人。
大大小小的节庆日子都要过得风雅又特别。
风雅倒不是甚难事,这是个抽象的概念,竹林夜饮可以是风雅,泛舟渔上可以是风雅,闲挑棋子可以是风雅,总之千人有千雅,你说我不雅,我就说你不懂。
但要过得特别就很难了,更别说过生辰的人年年都有新要求――不能是旁人做的,参考她第一年本想上街买一块玉佩便想糊弄了事;不能是地上河里捡的,参考他们在仙琉岛时,她从河里捡了一块剔透的玻璃石便想糊弄了事。最终都被不客气地驳回,非要是她亲手做的才算数。
辛越第一年捏了一只酒杯、一只茶盏给他,第二年给他画了一幅抽象的风火云纹。
第三年雕了一只小麒麟。
酒杯茶盏都是随意捏的,画也画得她自己都看不懂,但她没想到,木雕需要倾注如此专注的精力和大把的时间。
她手艺不精,每日里稀稀拉拉雕半个时辰,却连耳朵尖角都没刻出来,就到了他的生辰。
辛越忍不住辩解一二:“其实不叫闹脾气,红佩问我为何日日揣着一块小木头玩,连她都没看出来我雕的什么,这礼送出去简直堕了我的名声,你非要抢,我能不生气吗。你看后来手熟了,送红佩的小兔子、送青霭的小牛,雕得不就很好?”
陆于渊听明白她话里话外要同他撇清干系,好笑又好气,一时又咳起来,好半日声音嘶哑地道:“那你总不会忘了,说今年要送我什么罢?”
辛越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彼时哪能想到如今之变,幽幽看他一眼:“今时不同往日,你别瞎开口。”
陆于渊提醒她:“你说的是‘明年随你提,要星子姑奶奶也上天给你摘’,今日我不要你上天,我要你……”
辛越再再后退两步,警惕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