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的软肋
辛越伤了耳朵。
昨夜回来的时候,直接被顾衍带到了钟神楼。
钟神楼偏僻幽远,四野空旷,需穿过湖边一条侧栽桃树的长长白石道,才能到这个空阔的院落。
没有小桥流水、莺歌燕舞,一楼一湖,静影沉璧,据说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此时辛越靠坐在床上,耳里刚滴完药液,清清凉凉,一摇头像有股细流在脑中轻荡,好似养了两尾鱼在脑袋里。
也是颇为奇妙的感受。
她按了下右手手臂,知觉已经恢复如常,但听觉还在倍受摧残。
不由握住顾衍的手,开口打断正在念书的顾衍,曲线自救一番:“顾衍,这儿太静了,你不说话,我便觉得毛毛的,你一说话,我更……算了我直说罢,我想回正院去。”
“如此静养七日,便可好全,若按平常养,须得半月。”顾衍翻过一页话本,早就知道以她的性子必是待不住,对她的性子只有一种方法,在当前的处境中加一个她更不想选的,两相对比,她自己便想开了。
顾衍抬头看她一眼:“你选哪个?”
辛越沉默了一会:“此处甚好,安宁静谧,让人清心寡欲,红尘俗世待久了,偶尔静修几日还能沉沉心性,你思虑得很周全。对了昨夜进来时依稀看到廊下有个鸟窝,你让十七也给挪一挪,否则哪日小燕子召来情哥哥,叽叽喳喳生一窝小雏鸟,我这归期,就遥遥无期了。”
“……”顾衍按了下额头,似乎有些头疼,“那不是鸟窝,是……罢了,你还是听书罢。”
他继续捏起话本,徐徐念着,声音低沉,如静流漫过覆苔石面,若不细听他念了些什么,真是值得洗耳恭听。
可是此刻。
“……”辛扬就躺在床边的一张长榻上,同辛越面面相觑,两人都痛苦地捂住了双耳,恨不能洗洗耳朵逃离这里。
可念话本的人却恍然未觉,薄唇轻吐,神态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连成情节,稍微能听懂话的人都会觉得――要命。
半晌,辛越再次握上顾衍的手,忍不住提了个意见:“知道的以为翠翠和情郎正在月下谈情,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二人已经进展神速,到了要殉情的地步。”
顾衍略微蹙眉,正在思忖月下谈情的语气究竟该是如何。
此时,黄灯无声无息从屏风后绕出来,静得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辛越撩起眼皮瞅一眼,已经被吓习惯了,忽然想想,暗卫的脚步声要能教她听到,他们的脑袋恐怕早就被挂在某处城楼,或是挫成灰扬到大漠深处了。
黄灯递了一份手书给顾衍,他搁下话本,左手翻开略看了看,神情间有些凝重。
辛扬趁机坐起来,在她床边那篓子话本里东挑西捡,末了嫌弃地一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有没有点气壮山河、悲天动地的,那个比较合小爷胃口。”
顾衍十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扬手招来十七,结束了辛扬今日的第二次探视。
起身到书桌旁唰唰写了几行字,交给黄灯,便走到床沿,蹲下身去将话本子捡起,在手中摞成一叠高高的,放到床沿,一字拂开:“要听哪一本?”
辛越扑哧一笑:“你这般,拱得我好似青楼里头点花魁娘子的纨绔,不,我是女子,姑奶奶要点也是点小倌。”
往日里,辛越这样不过脑袋地胡说八道,顾衍早就沉了脸教训她,但今日竟然破天荒地配合她说:“这位姑娘,点哪一个?”
辛越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在一排话本上左右划来划去,最后,定在一处,指尖慢慢往前,同顾衍的指尖相碰,忽然伸手攥住他一只手指:“我要这个,最俊俏的郎君。”
顾衍微微一笑,把她抱进怀里:“夫人真是独具慧眼。”
“可我的郎君有秘密。”
顾衍没有接话,把下巴埋在她肩颈,深深嗅了一口。
正在此时,外头飘起霏霏雨丝,纷纷扬扬洒入大地,遥望水波轻皱,十里杳杳云烟。
屋内骤然暗下来,顾衍起身关上二楼门扉,点起窗下的绢纱灯座。
数点暖光燃起来,映得他的脸庞线条和缓许多。
辛越盘坐起来,堆起薄被罩在头上,看着他挺拔背影。
“不论青霭对你说了什么,无非是四年前那些事,但我仔细想了好久,据我所知的,没有什么事情能有这般大的杀伤力。”
“顾衍,你何时在交战中分过心神。从前没有,若是为了我,更不能有。”
“所以,你不如想想,连我都不知道的大事,他却知道,这万万没有道理,我斗胆猜测,这或许是一个计,可就算是计,你也不想冒这个风险教我知道。你真是……”
辛越一把将薄被扯下来,将自己完全罩住,眼前漆黑一片,才气闷地说出那句话。
“你真是气死我了。”
薄被从脚尖处被掀开一角,一缕暖光漏进来,接着是一只修长宽厚的手。
到暖光消失,辛越的眼前重新变成一片漆黑的时候,薄被里骤然热了许多,顾衍在一重薄被下把她整个人提起,放倒他腿上交叠坐下,同她轻柔相吻,呼吸交缠。
缱绻缠绵,在一个细雨日的漆黑蚕茧。
最后,她伏在他的肩头,缓缓匀气:“美男计,也是没有用的。”
她的手放在他右手上臂的一圈伤口处,按了一下,听到一声闷哼,她道:“你不晓得疼,可我很心疼。”
“嘶……我也疼。”
“……”
被子被突地撩开,浓黑乍退,烛光晃晃照在顾衍的侧脸。
辛越登时抓着他的右臂,左看右看懊恼不已:“我就是想给你一点点教训,真的很疼啊?”
说着辛越在上头轻轻碰了一下,舒口气,幸好伤口没有崩开。
顾衍笑笑,“不疼,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