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初心
程凡音打来视频通讯,这时候我正在完成一份导员下派的工作。时间很赶,可是朋友也不得不陪。我手忙脚乱地按下接通键,用手机支架靠着。程凡音问:“最近都忙什么呢?看你好憔悴的样子,没有好好休息吧?”是啊,原以为过了高三那段黑暗的日子就再也不用苦守熬夜了,不曾想过我是又跌入了另外一个万丈深渊啊。不知道水深火热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熬出头,大概一直年轻一直受虐吧。
我抓了抓头皮说:“最近我们学院有个艺术节的活动,而且不在本校举办。导员说那话相当于就是去其他学校联谊吧,他把活动的主题交给我,全权由我负责了。”
“我靠,真行啊,那你这是大器晚成啊!”程凡音一脸坏笑。好像这话也没错吧,从小到大没受过重用,大概最喜欢我的老师也只有从小到大的语文老师吧,可能是语言组织能力比较强一点,可以随随便便写个策划什么的,除了能写好像一无是处。
我假装生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就不能夸夸我吗,真是的。”我一边忙着策划案,一边抬头看他。
程凡音手里还拿着烟,火还没有掐灭:“认识你四五年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安嘉墨。可不可以再虚伪一点。你说我像那会说假话的人吗?”
我放下手里的事情,盯着他:“你心情不好啊?怎么了,跟我说说。”往往对待真正的感情我们心里都是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像家一样,可能不能给够对方想要的温暖,但是往往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人都是上天恩赐吧。
他低着头,后面是万家灯火,灯火映着他孤单的背影:“我发现我越来越找不着方向了,上了大学以后发现优秀的人好多,努力的人好多。”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低沉,我也变得手足无措:“你不是还有音乐吗?你还有我啊,你还有这么多朋友。”
“每次和你们通视频,我都发现你们都比我过得忙碌。我发现对于音乐我有一点沉不住气。”他不再看我,而且看着远方灯火通彻。
我继续发问:“沉不住气的都有哪些方面?”
“前不久我写了一首歌词,然后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谱曲,弹唱。不分日日夜夜地对这首歌倾注心血,后来我觉得我再也无法找到地方去改进以后。就将它发到社交平台,朋友们都说好听,我以为是真的好听,因为那是我的宝贝。可是当我拿着这首音乐入驻音乐平台以后,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首歌只有我的点击,我的播放,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听。平台已经将这首歌推出去了,可是没有人认可。咳咳……”他说着说着泣不成声:“那时候我才慢慢发现朋友同学只是为了鼓励我,而我却沦陷于这些客套话,无法自拔。真的,我太骄傲了。”
听了这么一大堆话,好像发现我也是挺骄傲的:“没有谁就是随随便便地就成功了,这些浮躁的气息需要你自己慢慢平复下来,谁也帮不了你的。”
程凡音点了点头,很听话的说:“这个我知道的,我一定要戒骄戒躁,闯出我自己的一片天地的。”
我问他:“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一个约定吗?”
“约定?什么约定?我们……有吗?”他反问我。
他一脸痞帅痞帅的样子真是欠打,我说:“好吧,我记错了,原来不是和你的约定。”我做出一个摊手的姿势。
他用手指敲了敲脑门儿:“啊,我想起来了,约定好像是有的。”
我问他:“那你还能记住是什么吗?”
“以后我们可以在一个工作室工作,你当我的专业作词助理,而我负责谱曲歌唱。是不是这个约定?”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越来越圆,不知道我和故人是不是同一片天空,是不是同一个月亮:“我们之间除了这个约定还有什么约定?”那时候以为我的梦想可以配合着程凡音的梦想,然后成立一个工作室,再然后成为独立的专业音乐团队。对,就我们两个人,工作之内只有友情。因为都爱好文字,我也希望有一天我的文字可以在音符上跳动,节奏可以感化忙碌的人群。这是我最初的梦想,而我也将会进行到底。
程凡音的心情渐渐明朗:“你们的艺术节在什么时候?艺术节的策划案什么时候上交?”
我拨弄了一下我的空气刘海:“全国性的艺术节在上半年举行,而我们这个就是学校与学校之间,所以就在两周以后,也就是国庆节的前三天举办。这个策划案只是针对我们学校实行,另外一个学校也会上交一份策划案。”
程凡音对着屏幕哈了一口气:“我的妹妹,我就问了你时间,你说这么一大堆。我脑袋嗡嗡的,不好消化。”
我嘟着嘴说:“这周五上交,我还有两天时间,不好消化还不是因为你笨。”
“我就呐了闷儿了,你们学院这么多人,偏偏导员找你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因为我的组织是学生会,学生会没有几个能做的,而我只能服从组织上的安排,要杀要剐请便。”
程凡音笑着说:“其实我就是怕你累着,都这么大晚上了你还得熬夜。”
我撑着我笨重的脑袋,眼睛直勾着摄像头:“没有办法,谁让我是小老百姓任人宰割呢?像我这样处于社会最低端的人活该受苦。”
“以后等哥发达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他一脸得意地对我说:“还有那个艺术节,你去别的学校不能犯桃花吧?”
我说:“犯你个大头鬼啊,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李奕文……”突然觉得气氛略显尴尬,我们都开始沉默。
人家都说,感情总是有个先来后到的。玫瑰人生本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插手不了的。可是我这段感情不一样,明明程凡音是先闯入我生活里的人……
进入高中的第一年,我和程凡音被分到一个班级。刚开学要面临的就是烦人的军训。因为我们的学校被装在一个小盆地里,四面都是山丘,没有通风的地方,散热太慢以至于天气更加燥热。我们需要进行一周的魔鬼训练,教官长得年轻长得帅可是一点不近人情,不会腾出更多的时间让我们休息。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这个面瘫教官肯定没有女朋友。
军训第一天早上,需要站军姿二十分钟,眼睛直视正前方的旗杆,并且一动不动。我终于不负众望,晕倒在地。我只清楚地挺到我倒下地的那一刻听见有人着急地说:“教官,有人晕倒了……”我不知道我倒下去的那一刻是不是头先着地,或者是不是偶像剧里边缓缓的整个身子一起落地,总之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能是炽热的太阳是我的身体感到麻木。倒下去的那一刻是不清醒的,后来在震动中被摇醒了,发现我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
半小时以后我缓过来,旁边的男孩递给我一直葡萄糖,还准备了一瓶白开水。他一脸冷漠地递给我:“给,你血糖太低了,补一补能量吧。你还算好的,刚刚都有人休克送医院了。”
我接过来,礼貌性地说一句:“谢谢啊,刚刚是你把我背过来的吧,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他冲我摆了摆手:“饭就不用了。”
为什么这个学校这么多面瘫,真是一点不敢惹,我惹不起躲得起吧。可是总是得感谢人家吧,下午在教室休息的时候,我将一瓶饮料放到他的面前:“请你喝的,谢谢你今早上照顾我,我叫安嘉墨。”说完我就扭头走了,后面好像还有男生起哄,这有什么好起哄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懂,这群男生真的八婆……
没过一会儿,他将饮料还回来:“我叫程凡音,饮料就免了。”既而又是冷漠地离开,真是搞不懂。那时候我总是会以为程凡音很讨厌我,但是我找不到我可以让他讨厌的点,因为我们真的很少接触。
记得有一次我和裴初宜玩儿水玩儿疯了,把我的衣服整得湿透。那时候是十月份,天气渐渐转凉,可是不能马上回寝室取衣服,所以我只能冻着。后来不知道初宜从哪儿搜来一件校服给我:“快穿上,别感冒了。”
我感激的小眼神儿真是没谁了:“我爱死你了,宝贝儿。”后来回到寝室以后我才后知后觉问她:“今天披着的那件衣服谁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程……程凡音的。”
我一怔,我和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打招呼了。初宜继续说:“我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我打住她:“你别乱说,你的第六感往往都不准。况且我们现在多大呀,十五岁。姐,我们才十五岁,我们应该好好学习才是。”
“十五岁怎么了,那初中班主任还说她小学女儿班上已经请求满天飞了呢!”想想这都是群不需要负责人的小孩子,可是我们不一样了呀,我们青春期正开始萌动,我们已经懂事了。我没有再去理会,每天都像个傻子过得无忧无虑。
分文理科的时候,我果断地选择了文科,照我的成绩去了理科班照样是被虐的料。程凡音突然找到我:“你学文学理?”短短的几个字还是冒着冷气,我舌头打结地说:“文科。”然后此次谈话结束,寥寥几字。
后来在文科班和程凡音碰了面,我的天,不会是为了我选的文科吧。可是这一学期我们交集很少很少……后来的情节真的是可以齁住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冷漠的人会有如此温柔的感情。
原来,全都是我以为,我自以为的全是我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青春,从来没有把任何人计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