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此志不休

天光已大亮，枝头上的翠鸟吱吱啼叫。

明昭两鬓的碎发被冷汗打湿，湿答答的紧贴在额角，胸口剧烈的起伏，眼里如鹿般的惊惶直直撞进裴寂如漩涡深邃的眸子。

紧贴着他唇的裴寂顺势轻啄试探，“昭昭……”

明昭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每一次叫他的名字声声泣血，犹如那一日的兵荒马乱。

浑身凉透的刺骨感剐蹭着明昭的神经，裴寂在他面前消散的惊惧侵袭四肢百骸。

明昭动作比脑子快的抱住裴寂，反客为主的死死咬住他的唇。

又凶又狠的力道似要把裴寂吞进自己的血肉，“裴寂裴寂……”

明昭不得章法，他只懂得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占有，表达自己的不安，啃咬之下嘴里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裴寂眸光深邃如渊，由着明昭给自己带来疼痛，甚至是相当配合的把自己给送了上去。

直到气喘吁吁，裴寂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才实质般的传到明昭的耳边。

他松开裴寂染血的唇，伸手触摸裴寂的心口，心跳由指尖传入他的身体。

裴寂打量着明昭的神色，伸手覆上他的指尖，“昭昭梦见了什么？”

明昭没回答他的话，抽出自己的手不管不顾的撕扯开裴寂单薄的里衣。

他的心口处，是狰狞错乱的疤。

与裴寂的无数次坦诚相见，明昭此刻才把这些伤疤装进了眼睛。

“这些伤，怎么……来的？”

明昭声音哽咽，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铺天盖地的悲伤爬上明昭的心头，偏偏所有的真相如被蒙了浓雾，让人看不真切。

裴寂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明昭颈间的伤疤，看也没看自己心口的疤，抬手擦去明昭眼角的泪。

嗓音很淡，“忘了。”

重置之后，他与明昭死亡之时所受的致命伤都留下了痕迹，并未消失。

“你撒谎。”

明昭显然不能接受这种答案。

“我分明看见、看见……”

明昭有些无法说出口，看见什么呢？

要告诉裴寂自己把短剑送进了他的心脏，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可那若是未来之局，那些伤疤怎会提前出现在裴寂的心口。

若是早已发生过的乱局，那现在的一切是虚幻还是臆想？

裴寂他……真的还活着吗？

“昭昭，不要陷进梦境的陷阱，梦里看见的一切都不作数。”

裴寂安抚的轻拍明昭的脊背，把他紧抱在怀里传递给他自己的温度，眼下的明昭看起来记忆似乎有觉醒的征兆。

一开始裴寂会想要明昭记得一切，可尝够了明昭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模样，他又希望明昭永远不要想起。

自私的希望他不要记起除他以外的牵绊。

“裴寂，你又怎知我看见了什么？”

明昭分明还什么都没说，他敏锐觉察出裴寂有事隐瞒他，甚至是刻意引导他的思绪。

裴寂轻笑，僵硬又紧绷的气氛被破开一道口子。

他摩挲着明昭的唇，“昭昭，你叫了我的名字一整晚。”

“醒来之后又如此的紧张我，恨不得吞了我的模样，不难猜。”

明昭蹙眉，是这样吗？

裴寂拢了拢他耳边的碎发，虔诚爱重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想来是昨儿夜里寒凉，昭昭有些着凉才会做了噩梦，待会儿让太医给你开服汤药暖暖身子。”

“既已清醒，昭昭可要起床？”

裴寂率先起身，推开朝着湖心的那扇窗。

霎时。

金黄的日光铺洒进来，明晃晃的照耀在明昭的身上。

暖洋洋的。

微风恰如其分的拂来，吹散萦绕在明昭心头的阴霾。

他坐起身，看着被金光包裹的裴寂，侧眸看向他的侧脸圣洁俊逸不惧日光。

……想来不是鬼。

真的是梦境给他设了个陷阱吗？

“这湖里的鱼许久不曾有人捕捞，个头应该肥硕鲜美，昭昭要不要与夫君游湖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