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醒时事已非（1）

第124章醒时事已非（1）杜府，清晨。

揽月阁中，从来未曾有这么多人。

杜煜醒来，缓缓睁开眼。昨天经历了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心尘走了，那个让他刚开始对生活抱有一丝期望的人已经离她而去了！

一觉醒来，已非昨日！

曾经虽知自己身处无间地狱，却能安然接受；她的到来，犹如一道曙光，让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逃离那里；可是醒来却发现，原来一切不过如梦一场，自己仍然深陷其中。

他突然觉得，原来这才是最残酷的。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与她比起来竟然如同儿戏！

他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帷帐，心中莫名苦涩。心尘啊，心尘，你究竟要让我怎么做！你虽已离开，我却如何将你放下！

“你醒啦？”忽然看见一双眼睛出现在眼前。一瞬间，他竟误以为是她，可是定睛一看，才知并非是她，只是这双眼睛像她而已。

他一抬手，这才意识道自己正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松开手从床上坐起。这女子脸上也泛起一阵绯红。

兰馨、梅香伏在桌上守了一夜，此时听到这丫头的声音，连忙跳了起来，跑到杜煜床前。

和衣躺在卧榻上的莫七也赶紧跑过来。

一时间，杜煜的床前被乌丫丫的脑袋挤满。

“你们，在做什么？”杜煜疑惑地看向大家。

梅香双目通红，眼泪水在眼中直打转道：“你吓死我们啦，昨天自下午将你接回来，就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怎么叫都不醒。”

兰馨也点点头道：“梅香昨天哭了一夜，你都不理。请了大夫也诊不出什么来，只说你丢了魂魄。”

杜煜哑然苦笑，自己可不就是丢了魂魄么。他说道：“我现在很好，不必担心。”说着，他看向床边的陌生女子道：“这位是谁？”

这丫头道：“我叫莲儿，是芝芝姐的丫鬟。莫七抓我来此。”

莫七道：“是啊，你昨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抓着这丫头，哦是叫莲儿，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放。现在你终于醒来了，可要我将芝芝的事情再说一遍？”

杜煜点点头道：“说罢。”

莫七于是又将芝芝在雅凤阁逃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煜默然不语，房里突然一片安静，大家都等着公子的指示。

莲儿耐不住了，说道：“与芝芝姐无关，人是我杀的。你们要如何处置便由着你们啦。”

梅香呵道：“住嘴。”

杜煜摆了摆手，梅香不再言语。

杜煜道：“放她走罢。”

“额？就这么放她走么？”莫七问道。

“嗯，”杜煜点点头道：“她不过是芝芝的替罪羊，处置她又有何用。放了罢。”

莫七不再言语，兰馨对莲儿道：“还不快走！”

莲儿此前曾想过自己可能会挨顿鞭子，也可能会被杀死，或者是受些生不如死的折磨……但，她却万万没料到，他们居然连审都不审就放了自己。

莲儿道了声谢谢，犹疑地站起身退了出去。

梅香一跺脚道：“公子，怎么就这样放她走啦！”

杜煜道：“何必为难她，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兰馨心中诧异，公子虽然为人温和恭谦，但这一切不过是表象。他又何时曾像今日这般真正轻易放过他人！

莫七也道：“是啊，怎么就这样放她走啦，多少能打探些消息。”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却见莲儿来到他的床前。原来莲儿刚踏出房门，却又返身回来。

莲儿道：“我虽为乐籍，身处妓院这等下作之地。但我之前也是有爹娘疼的，也知道珍惜自己。昨日你那样正眼看我，我虽知你心里想的别人，但我已知足，就凭你刚才的话，我知你并未看低我。士为知已者死的道理我是懂的。”

莲儿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截烧掉一半的信道：“信中写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芝芝姐常与此人联系。或许这些对你们有用。”梅香从莲儿手中接过信递给杜煜。

杜煜接过信道：“谢谢你。”

莲儿道：“不用谢，但有一事相求。”

“何事，你说。”

“若是抓到芝芝姐，我愿以我的性命抵她一命，还请饶她一回。”

“为何？”杜煜看向她问道。

莫七摇摇头道：“蠢女人，芝芝即是拿你做替罪羊，想必并非善类，你又何必拼死护她。”

“我欠她的情，定是要还的。还请公子应允。”

杜煜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要她的命，也不需你来抵命。”

“谢谢。”莲儿侧身做了一揖。

“你走罢。”杜煜道。

莲儿点点头，转身离去。

杜煜看着莲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阵敬意。

莲儿已经离去，但她那句“身处妓院这等下作之地，但我之前也是有爹娘疼的”却仍旧萦绕在他耳边，如芒刺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