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烈焰焚心（2）
第133章烈焰焚心（2）杜煜从来未曾想过，他会为这个他曾经憎恶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而心酸。他在做什么？当年疯狂的报复，就是为了今日么？她得到了报应，而他呢？真的解脱了么？
“呵呵，你是来看我有多凄惨么？真是可笑，当年把我弄进来，现在又要将我赎出去？是想到新的花招来折磨我了么？”
“不是，我是真的要带你回去，给你自由。”杜煜痛苦地开口。
茵儿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是真的么？”
杜煜痛苦地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是真的，茵儿。是我害了你，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茵儿听着，痴痴地笑着，泪水却流了满脸，一边哭却又一边笑着说：“原谅你？我又怎么敢当！你解气了么？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来了，终于等到你解气了么？我这样生也不是，死也不是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是么？哥哥，呵呵呵，我的亲哥哥，真不愧是我的亲哥哥……”茵儿呜呜地笑着，梅香听得却觉得恐惧，她本能地向后缩去，一步、两步、直缩到巷子的墙上，再无处可躲。
茵儿停下了哭笑，怔怔地看着杜煜幽幽说道：“也是，我害死你娘亲，你恨我是应该的，你这样对我也是我应得的报应。唉，我欠你一条命，今日也是该还啦。”茵儿说着便猛然将头往巷子的墙上撞去。
“茵儿！！——”杜煜冲过去，但此时已经晚了。茵儿已然撞到了墙上，额头露出一个鲜红的血窟窿。
杜煜抱起茵儿，哭也哭不出来。只惊惧地喊着：“茵儿，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杜煜浑身颤抖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竟然逼死了他唯一的亲妹妹，他的亲妹妹啊，他究竟做了什么！
当年甚至脚踏阿鼻地狱也要向所有人复仇的决然，此时却成了最绝情的火焰将他吞噬！他抱着茵儿又是哭又是笑。哭什么？笑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梅香早已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茵儿的头靠在杜煜手臂中，左颊的头发落了下来，露出一截颊骨。杜煜伸手摸了摸她脸颊上的裸露的颊骨，心如刀绞。
这个伤疤，他如何不知。当她初次被送来时，誓死也不从妓，脸上的疤痕便是逃跑时被老鸨抓回来后在她脸上划的。当年他就站在妓院大厅的屋梁之上，就那样漠然地看着龟奴拿刀向她的脸上划去，甚至带着一丝快意地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她跑也跑不成，只有一心寻死，她找着各种方法要死，即使老鸨再如何折磨她，她也不顾。可是他怎么能让她死，她死了，他还怎么复仇？
杜煜凄然地哭着，回想着自己当时的所为，他才是天下最可怕的恶魔！为了不让她自杀，竟用爹与大娘来要协她！让她拼命挣钱，挣最下贱的钱，来养活那两个恶病缠身的老人。
是恶病缠身么？呵呵……
杜煜抱着茵儿呜呜地哭着，一如当年抱着已死的娘亲，哭得像个孩子。
茵儿幽幽睁开眼睛，看着杜煜，脸上绽放安祥的光芒。她抬起手，轻轻地擦了擦杜煜的眼泪，轻声说道：“别——哭——，哥哥。你该为我高兴。我终于——解脱啦——”
“茵儿……”
“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放过爹爹和娘亲吧，都是我的错，放过他们吧……”
杜煜呜呜地哭着，不停地说：“我都答应你！我放过他们！我一定放过他们……”
“好——啦，我终于解脱啦，我想——回——家——”
“好，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此时的杜煜已是涕泪满面，他将自己的亲妹妹推入炼狱，原来却也将自己推了进去，如今终于尝到了那炼狱之火的噬心之痛！
梅香靠着墙，她此时腿已发软，缩在了地上。
茵儿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闭上了眼睛，杜煜抱着她愣愣地瘫坐在地上，她头上的血还在流着，流到他的手臂，渗到他的胸口，如千万只虫子涌来，噬咬他的胸口！
“她——解脱啦？！”梅香看着杜煜轻轻地问着。
杜煜抬起头，看着梅香，双目赤红，道：“是的，她终于解脱了。”
“你呢？”梅香看着杜煜，轻声问道。
“自作孽不可恕！”杜煜凄然地说着：“我将坠入阿鼻地狱，让炼狱之火来焚尽我的罪孽！”
“杜哥哥……”
杜煜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梅香，凄苦地笑着：“我不是你的杜哥哥，我是世上最恶毒的魔鬼……呵呵，尘儿说得对，妓女——乞丐——陈叔！我一个也没放过，呵，不，现在还剩最后一个！”
“什么？……乞丐？”梅香惊愕，她知道杜哥哥所说的乞丐就是赌坊门口那个。当初她总是不明白，杜哥哥为何每次经过那里都要她丢几枚铜钱。
原来，根本不是善心！不过是不想让他那么痛快就死掉，他不过是要他慢慢地活着，慢慢地受折磨！像茵儿说的那样，活不得，死不得……
“那，那个乞丐？他是谁？”
“蔡生！打死你母亲的人……”
“那么陈叔呢？陈叔是谁？”
“你爹爹！”
“我爹爹？我还有爹爹？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会是我爹爹？怎么会……”梅香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杜煜仍旧坐在巷道上，抱着已死去的茵儿，此时巷子里的妓女们都好奇地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好像死啦！”
“这好像是就李妈妈手里的姑娘……”
“嗯，死了才好。在李妈妈手里，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嘘，快莫再说，当心被听到……”
“啧啧，有这样一个富贵公子抱在怀里，就是让我死，我也愿意。”
杜煜抱起茵儿，轻轻地说道：“茵儿，我的妹妹……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杜煜抱起茵儿，站起身，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冲了过来，嘴里恶狠狠地嚷着：“谁，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动老娘手里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