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抉择……
第57章抉择……
雨方停歇,姜暖就换上厚衣服,一路小跑找到蒙恬,气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问他关于赵璟的事。
始皇附身在成𫊸身上时,行动受限,很多事情应该都是蒙恬代办的。一问,果然如此。
“赵璟他——”蒙恬三缄其口,不确定要不要将事情告诉她。
姜暖眼睛水亮水亮的,被氤氲未散的雨气一映衬,更显得清澈可人,令人不忍心拒绝。
蒙恬轻叹口气,开口道:“国夫人,赵璟即便在秦国,也没忘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臣受陛下之托,派人密切关注他很久,即使他回国也仍保持紧密观察。恕臣直言,国夫人,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大像是您的弟弟。”
姜暖感到脑袋里一阵眩晕,她向后退了半步。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身体里一定是有弟弟的那部分在的,不然他也不会表演得如此不露痕迹,更不会知晓她是他在现代社会中的亲姐姐。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弟弟很可能被他完全夺取了意识,就像是始皇帝的灵魂碎片融入秦王那般,秦王只继承了记忆,但他还是他。
由此类推,是赵璟融合了弟弟,但赵璟仍还是赵璟,弟弟却消失不见了。他故意数日不进宫,知道自己一定会着急,会想办法去寻他,便将计就计,搞出一则香艳绯闻,让秦王一怒之下将他送回赵国,遂了他的愿。
她心中一阵绞痛。弟弟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若是失去他,她真的也没什么活着的念想了。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重返现代。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她自然是不会寻短见。
她咬了咬唇,扬起脸来,恳求蒙恬给赵璟传去一封信。她要好好质问一番。
蒙恬答允了。三日后,便收到了赵璟的回信。她拆开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也没有凉透,因为信里赵璟说,他还是姜承霄,只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感受到了一种使命,他t想要保住赵国,保住自己的宗族,即便明知是螳臂挡车,也要拼力一试。
姜暖看着绢帛上许久未见的现代中文,直想吐血。
疯了,都疯了。
“姐姐,你就在秦宫里享你的福吧。若是赵国亡了,你也不必保我。我必须为赵国为父王做些什么,他小时候对我最好了。”
呸,姐姐小时候难道对你不好吗?
她气得把绢帛摔在地上,不解气,弯腰捡起来又摔了两遍。旁边帘幔后,秋穗在跟春桃咬耳朵,猜夫人这是在发什么疯。
姜暖又将帛书展开来,气呼呼地重新读了一遍。
这哪是记忆回归,分明就是被洗脑了。姜承霄和赵璟完美地混合成了一个人,不过与她猜测相反,占主导的,是弟弟,否则也不会将现代汉语写得如此流畅顺利,连字迹也一模一样。
是他收留了赵璟的记忆,并被这份记忆鼓舞了,以至于胆敢逆着历史潮流前行。
她又气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在,没有湮没于他人的意识中,从总体上看是个好消息。
她将信收进小匣里,忽然想到,芈莲的记忆呢,它们去了哪里?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便没有任何她的记忆,只在见到扶苏和父亲时,心口狠狠地坠了一下,除此之外,她完全感觉不到芈莲的任何情绪残留。
为什么会这样呢?仅仅是因为她昏睡久了,记忆也跟着尘封了?
它们,还会有苏醒的那一日吗?到了那一日,又会是谁取代谁呢?
“扶苏的好感度只差三分。”脑海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加把劲,很快就可以返回现代了。”
姜暖再度陷入了犹豫与纠结,比以往程度更深。
就算回到了现代,她也是孤苦无依,仅有的叔叔阿姨,都是人品不怎么样的势利鬼,父母过世后,他们基本上都不管他们姐弟俩,只在大年三十象征性打电话走个程序,平时更是问都不问,生怕他们有事求他们一般,人情冷暖,如饮自知。
可留在这里,她垂下头,心里发虚起来。
她不是芈莲,却霸占了属于她的一切,包括秦王情绪化的宠爱。他几次想与她重修旧好,又哪里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她”呢?
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弟弟她已经鞭长莫及,管不了了,充其量只能连发几封“吼叫信”,试图把他吼清醒,除此之外,便是求求秦王,履行约定,在赵国灭亡后,留他一条小命。
她心里实在烦躁,午后太阳雄伟盛大,晒得她犯困,索性便钻进被窝,在好闻的雪松香中慢慢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不像是梦,倒像是某段亲身经历,真切得纹理分明、栩栩如生。
梦里她是一个怀胎七八月的孕妇,也如此刻这般,躺在同样一张床榻上,盖着同样一条绣着莲花莲藕的锦被。
唯一不同的是,她面色远没有自己红润,脸上神情也是伤感凄楚的。
自己虽然也时不时emo,但属于吃点好吃的、听人讲个笑话就能很快满血复活的类型,用老人的话讲,就是“没心没肺好养活”,很少有什么能让她愁苦得整日整夜皱眉头。
因此也get到了一个外号,叫做“暖宝宝”。大学室友和闺蜜都这样叫她,说她看上去就很暖,笑起来更是让人感到快乐。
然而眼前的女子,或者说她化身为的这名女子,更像是一朵清冷幽香的莲花,每一寸肌肤,每一刻的神情,都如莲花般精美易碎,令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尽全力呵护。
“夫人,王上来了。”秋穗的声音从遥远中飘来,接着她的身影便从外面快步进来,脸上挂着惊喜,大约是王上很久未曾来过了。
接下来的场景走得很快,她记不得都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女子的情绪是压抑、痛苦又悲伤的,等她再度恢复视角与感受时,秦王已经负手立在了她榻边,望向她的眼神,不像夫君,倒像仇敌,还是有血海深仇的那种。
如果是她本人,看见秦王这种眼神,早就光速跪滑,眼泪汪汪地扮演委屈了,可这个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怀胎七月的女子,只是幽怨地垂着长睫,艰难地自榻上下来,屈身行礼。
他冷眼看着她费力的动作,直到行完整个礼,都没有吭一声。
冷漠得简直好像她腹中高高隆起的,不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