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勇敢小狗

第0013章勇敢小狗

郑行舟在顶层的环廊百无聊赖的等着，拿出手机，调出吴文忠的号码，又删除，如此几番，手机又被他收了起来。

吴家内部局势并不明朗，看似坚不可摧，实际早已经百蚁侵蚀，内部分裂溃朽得不成样子。

随着吴玚的死亡，郑行舟也渐渐看不清每个人的立场。

郑行舟烦躁地抓抓头发，强迫自己回忆起吴玚在的时候，最信任的人是谁。

“吴文忠”名字闪现在脑海中的一刻，郑行舟率先想到的不是在吴文贤夫妻去世后，他对吴玚的帮助，而是竟然刚刚那个充斥着阴冷和怨念的斜视。

郑行舟犹豫了，克制住了去摸手机的手。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收敛神情，迅速转身。

见是面色如常的吴缅，郑行舟松了口气，没有问老爷子找他说了什么，而是引他下楼。

“今晚想吃什么？”郑行舟在吴缅身后一个台阶的位置，自然地问。

吴缅忽然顿住脚步，郑行舟收回迈出的脚，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望着吴缅挺直的背脊，郑行舟猜测老爷子说的话并不中听，吴缅正处于一个急于发泄又无处发泄的两难境地。

是公司的事，还是要求联姻？

郑行舟正胡乱猜着，吴缅转了身。

即使比郑行舟低了一两个台阶，吴缅的身高仍足够俯视郑行舟，这样压倒式的身高差距让郑行舟呼吸一滞，心跳不自觉都慢了几分。

吴缅一言不发的望着郑行舟的眼睛，眸光的蓝色稍显黯淡。

“舟舟。”连声音也有气无力。

郑行舟用力抿了下唇，认真的回答：“嗯，我在。”

吴缅用目光描摹郑行舟的脸，耳旁反复滚动着交叠着极其相似的两句话。

“一条忠犬，谁会觉得多余？”

“……如果你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我可能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一男一女，尖锐的话语拼命撕扯着吴缅的耳膜，想要钻进他的脑子里，将仇恨生根发芽。

吴缅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在被叫住的一刻，郑行舟就察觉了他的异常，在看到吴缅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时，郑行舟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吴缅！”

这句呼喊像不知何处而来的利剑，直击吴缅的眉心，将那些隐藏在周遭黑暗里的嘴巴劈斩，吴缅身形一晃，猝然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对上了神情紧张的郑行舟。

“你不舒服？是伤口又疼了吗？”郑行舟说着俯身要为他检查伤口。

吴缅摇摇头，攥住了郑行舟的手腕，声音干哑：“伤口没事。”

郑行舟深吸一口气：“那就是你有事。”

吴缅沉默了片刻，感受到郑行舟试图把手抽走，才再次开口。

这次，他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舟舟，你说，我们到底为什么活着？”

郑行舟闻言满脑问号，他这时才对爷孙俩的话题产生了兴趣——他想知道老爷子是怎么几句话把混不吝的吴缅给整成哲学家的。

当然这是题外话，郑行舟还得负责把这个“小哲学家”哄回家。

“活着？活着是为了活下去。”郑行舟如实说。

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只是活下去就很难了，郑行舟午夜梦魇里反复出现的几张魔鬼似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艰难跋涉至今的。

他对生命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郑行舟向吴缅伸出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回家我会告诉你，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回家。”

吴缅把手交给郑行舟，任凭他带着自己走下楼梯。

离开前，两人被老爷子的人拦住，说今晚就在老宅吃，老爷子叫了其他小辈来一起聚聚。

郑行舟和吴缅下意识对视一眼，询问彼此的意见，又不约而同点了头。

在老爷子的地盘，就算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何况已经接近饭点，根本不好找理由拒绝，老爷子这招“先斩后奏”玩的妙。

郑行舟后背蓦地一阵阴冷，他仰头向上望去，李夫人正扶着老爷子站在环廊边向下望着，他们面无表情，寂静无声，像两尊身扎地底，纹丝不动的雕塑，不知道在哪儿站看了多久。

郑行舟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他撚了撚手指，掌心一片湿润。

老爷子隐退后喜静，难得组织一次家宴，吴家凡是没出门应酬的后辈都被叫了来，大部分带着孩子，一时间老宅里热闹非凡。

吴缅自然是今晚的焦点，连带着坐在他身边的郑行舟也被人瞩目。

郑行舟不是第一次参加吴家家宴，但之前都是留在休息室和其他司机秘书们一起等待各自的老板吃完饭离开，光明正大的入座还是第一次。

家宴上觥筹角落，吴缅酒量不好，郑行舟就替他挡下了一杯接一杯酒，红的白的黄的轮番上阵，那群人似乎知道不能当众为难吴缅，就故意拿郑行舟出气。

吴老爷子就坐在吴缅的另一侧，和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一幕，表情仍然和蔼慈善。

喝到中途，郑行舟实在有点吃不消，便婉拒了递来的红酒，匆匆说了句“抱歉”，起身走向宴厅外的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