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阮家(捉虫)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
第189章阮家(捉虫)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
算起来,从阮家离开之后,除了在道观见过阮兰蕙,而后便是这回竞选皇商见到了阮巡,阮梨珂再也没有见过阮家的其他任何人。
不细细去算,阮梨珂都想不起来这中间到底隔了多久了,好像只有几年而已,但回想一路走过来遇到的艰辛、危险、狼狈……又好像是两辈子的事情了。
曾经她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为的不过是得到阮家众人的认可,摆脱商人的出身,而现在,她竟几乎想不起来阮家人的样子了,这其中,甚至包括她的亲生父亲。而她,也恰恰相反,再一次走上了母亲和外祖父的经商之路。
不过可笑的是,阮家买了个芝麻官自诩甚高,现在又辞了官,让阮巡做起了生意。他们不是最看不起商人吗?
偏厅外头,阮梨珂步子慢了慢,心里仿佛是唏嘘,又仿佛有些怅然,听着屋中吵闹的声音,一时提不起步子。
常妈妈瞧她,声音压得很低:“小姐若是实在不想见……”
阮梨珂摇摇头:“……人都进来了。”
常妈妈没说话,心道那不是太子让人进来的么,小姐也没说阻止。
阮梨珂兀自又笑了笑,不知是在跟常妈妈说,还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在想,以前我每回见他们,都紧张得很,生怕行差踏错。今儿倒是头一回有不一样的心情。”
从前心里万般不平,铆着一股劲要证明自己,原来只是因为那时候太过弱小,也畏惧被抛弃,等到足够强大、不需要再倚仗任何人的时候,他们的认同和喜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常妈妈本来因为阮家人来只觉得烦,听阮梨珂这么说,心里忽然也有些感慨。
阮梨珂想了想,又吩咐:“去调些护卫过来,不用进去,就在这里等着。”
常妈妈愣了愣,心里不由担心起来,难道阮家人来求人,还敢对小姐动手不成?但不管怎么样,小心总是没错,常妈妈应了,吩咐人去通知护卫过来。
阮梨珂没再说什么,缓缓吐了口气,从容朝偏厅里去。
阮家人进来等了两刻钟了,知晓阮梨珂在宅子里,但半晌见不到人,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阮老爷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椅子上,他从前生得还算周正,如今不晓得是不是发福了,整个人胖了许多,大腹便便,但他的脸又和发福的身体格格不入,脸颊凹陷,显出一种突兀的苦相来,大概是近两年过得不大如意的缘故。
阮梨珂的母亲过世后,阮老爷捏着钟家的铺子,赚的钱拿来娶了好几房妾室,眼下都带来了,并着六七个庶子庶女,也都在,乌泱泱一群,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脸,竟这样一帮子的人一窝蜂地全来了。
但脸皮厚归厚,这也是阮家人没法子了。阮家落魄了,钟氏的铺子先是被庾家给占了,而后又被阮梨珂给夺了回去,阮家内里早空了,现在阮梨珂是他们恢复富贵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只能豁出脸去了。
但是谁都知道阮梨珂当初是被阮家赶走的,他们坐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的心中不是忐忑的。
倒是和从前调了一头。
以前他们高高在上,阮梨珂事事做到最好还要受他们指摘,现在一屋子人照样坐着,但实则谁的屁股都落不住,像坐在钉子上似的。而阮梨珂则从容不迫,姗姗来迟。
阮梨珂没等进门,刚到偏厅门口,有个小子等得着急,探出个脑袋在外头,一眼看见她,忙高兴地回头喊:“阮夫人来了!”
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随即,阮老爷最先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起来,面露喜色,连忙往外走。
一边走,阮老爷口中一边道:“叫什么阮夫人,那是你二姐!”
正说着,阮梨珂出现在门口。
她当然听见了阮老爷那句话,面上神色却不显,看不出喜怒。
阮老爷今日既然来,要做什么戏早就想好了,可是等真的t看到阮梨珂的一瞬间,还是不由愣了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对阮家人来说,这份情,实在太浅薄了些。
自打阮梨珂被赶走后,阮老爷其实是“想念”过这个琴棋书画样样出挑的女儿的——阮梨珂的在的时候,没少给他挣面子。本来以为阮兰蕙嫁进庾家,阮家能跟着沾光更上一层,谁晓得庶女是个不争气的,庾家接手了钟氏的产业,竟就翻脸不认人了。
阮老爷始终认为是因为阮兰蕙没有拢住丈夫的心的缘故。
尤其是传回来阮梨珂被烧死的消息之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嫁进庾家的是阮梨珂,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拿住庾诚宇,她又孝顺,以后庾家还不就是他们阮家的登天梯?
但在阮老爷的这些回想之中,对阮梨珂的印象全然还是她在府中谨小慎微、小心懂事的样子,而眼前的人,模样虽未大变,但整个人却是脱胎换骨,宛如雏菊长成了牡丹,变得雍容大气,让人不敢轻慢。
而她又无花的柔弱,仿佛天生长在峭峰远山,自有风华,更担得起风雨,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闺中娇花。
阮老爷愣住,等到阮梨珂目光淡淡地瞥过他,提步往主位走的时候,他才兀地回神,立马换上了一副“慈父情深”的面孔,饱含热泪迎上前:“孩子啊……爹的好女——”
阮老爷要上来拥抱,常妈妈一个迈步挡在了他跟前。
阮梨珂脚步停也不停,继续往主位走。
常妈妈拦着人道:“阮老爷还请仔细着些,您险些撞着小姐了。”
阮老爷脸色一僵,却也不好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阮梨珂已在主位上坐下,阮老爷折身过来,眼眶继续发红,开始诉说这些年的“牵挂”和“内疚”。
一屋子的人宛如搭了个戏班子,阮老爷领头,齐齐抹眼泪,诉苦的诉苦、呜咽的呜咽。
阮梨珂静静地听,却又仿佛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对一干人等的声泪俱下没有一点表示。
直说得阮老爷口干舌燥了,终于忍不住道:“阿梨啊,这些年苦了你了,但当初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犯了那么大的错,本来是该沉塘的啊,可是爹也只是叫你去道观清修不是吗?道观有吃有喝,你就算在那里住一辈子,那也是吃喝不愁啊!再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是也没有安生在道观待着吗,是以才有了现在的富贵……你富贵了,不能就不管家里了啊!爹在芗阳待了大半辈子,那是爹的家,都说故土难离,要不是牵挂你,爹也不会带着一家子来这里找你啊!”
阮老爷说得“情真意切”,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
常妈妈忍不住面露厌恶,阮梨珂却没什么表情。她像是一个看戏的人,始终从容,也游离于事情之外。
离阮老爷最近的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矫揉造作:“是啊阿梨,你爹是念着你的呀,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你呀!”
这女人阮梨珂没见过,仿佛听得有点累,阮梨珂支起下巴看过去:“这位是?”
女人短促一笑,忙道:“妾身是老爷的妾室,前年春进的门。”
阮家人都看着阮梨珂,就看见她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了进门后的第一个表情——却是讥讽的笑。
阮家人都不明所以,常妈妈这时开口冷笑道:“前年春,也就是两年前这个时候了?看来阮老爷果然很挂念小姐,那时候正是小姐从道观九死一生逃出去,阮老爷一定是以为小姐被烧死了,急得病得起不来了吧,这才找了个女人进门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