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逐客“你把铺子拿去,再不要登我的门……
第97章逐客“你把铺子拿去,再不要登我的门……
终于进了钟府的门,小厮领着二人去见客的正厅。
阮梨珂一边跟着小厮往正厅走,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府内的环境。
和大门外挂着的匾额如出一辙,宅子里许多陈设也都老旧了。从进门到正厅,走了半刻钟,一路上也没碰见几个小厮和丫鬟,可见府里伺候的下人也不多。
很快到了正厅,小厮退下。阮梨珂擡眼,看见正厅里坐在上首的一位老者。远远看去,须发皆白,面色却倒红润,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隔得尚远都能看清那双眼睛里的精气神。
常妈妈附耳:“小姐,那便是您的伯外祖父,伯老太爷钟鸣山。”
阮梨珂点点头,款款走了过去。
隔得远的时候,老人家看起来十分有精神,等阮梨珂进了正厅,离得近了,还没等说话,钟老爷已经摆出了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态,像是被人搅了清梦,一脸的倦意和不耐烦。
“……”阮梨珂就晓得事情不会顺利,大门口那一出,只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她维持着面上的平和,甚至露出了一点愧疚的神色,好像她真的觉得自己打搅了他的“休息”似的。
“梨珂见过伯外祖父。”阮梨珂恭恭敬敬拜下,“伯外祖父安好。”
钟老爷没理她,也没反应,像是困了,眼皮都在打架。
“……”阮梨珂等了等,无果,只好又说,“梨珂女子之身,难出远门,多年来竟然是头一回登门看望伯外祖父,实在惭愧。还请伯外祖父不要生侄外孙女的气。”
“侄外孙女?”钟老爷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却不大好听,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钟老爷屏去眼底装出来的倦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阮梨珂一眼:“阮小姐是贵客临贱地,像我这样的身份,怎敢生阮小姐的气,我巴结阮小姐还来不及啊。”
阮梨珂忙羞愧地低下头:“伯外祖父……”
钟老爷一擡手:“诶!岂敢岂敢,阮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怎敢拿一点浅薄的血脉就真把自己当做阮小姐的长辈。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阮小姐可别这么叫,简直折煞老夫了……”
钟老爷连连摆手,一副恨不能避阮梨珂而远之样子。阮梨珂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顿了顿,半晌才又道:“伯外祖父是在生侄外孙女的气,还是仍在生外祖父的气?”
钟鸣山听见阮梨珂提起自己的亲弟弟,脸上嫌弃的神色滞了滞,像是被定了身般。
他略微沉默了片刻,再出声的时候,语气没刚才那么怪里怪气了,反而裹上了一层莫名的凄凉:“人都已经死了,还提他做什么……”
钟老爷擡起眼,看阮梨珂:“倒是阮小姐,你外祖父过世的时候,你也没回来吧?”
阮梨珂垂了垂眼帘:“……是。”
“可曾给他寄过家书?”
“……未曾。”
正厅里沉默下来。
主客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钟鸣山再开口的时候,终于再不是“三句话说完立马要下逐客令”的态度了,总算肯平心静气地问阮梨珂登门所为何事。
阮梨珂把来意说了,她本以为钟老爷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却没想到钟老爷只是说:“那些个铺子本来就是你外祖父的,他当初给我,我说了不要,是他自说自话非要给的。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管过,既然你想要,那你拿去就是。”
阮梨珂还来不及细说自己的打算,也来不及道谢,钟老爷站起身来:“你是他外孙女,他是你外祖父,不管你们是素未谋面也好,还是视同路人也罢,和我都没干系,你把铺子拿去,再不要登我的门。”
话音落,钟老爷转身往后堂去,阮梨珂未料事情如此顺利,一时愣在原地。
这种顺利,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顺利。
她并不是为了从伯外祖父手里拿走那些铺子,她只是想请伯外祖父帮忙,用这些铺子拿回被阮家侵占的那些。
伯外祖父怕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又或是听明白了,但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
阮梨珂想要解释,有小厮过来拦住她:“老爷累了,小姐请回去吧。”
阮梨珂伸着脖子,试着叫了两声“伯外祖父”,钟鸣山头也没回。
阮梨珂无法,只能离开。
从正厅去大门,这回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好在常妈妈以前是钟家人,钟老爷和钟二老爷还未决裂的时候,她来过这里多次。
钟大老爷的这处宅子和从前一般无二在,这么多年来,竟是没有大修过。
阮梨珂一路无言,常妈妈安慰道:“小姐别把伯老太爷那些话太放在心上。伯老太爷也不是针对小姐,说起来,都是他们老一辈过去那些事罢了,小姐是被迁怒了。”
阮梨珂却摇摇头,她不觉得是迁怒:“刚才伯外祖父听我提起外祖父的时候,整个人本来咄咄逼人的,突然之间就好像被人抽走了力气,整个人连语气都变了……也许伯外祖父就是在生我的气,不然他怎么会问我外祖父过世的时候我回没回来看过。”
常妈妈其实模模糊糊也有这种感觉,阮梨珂一说,她也越发觉得的确如此。
常妈妈叹了一口气:“哎,小姐您别多想,这事也怨不得小姐,当初老太爷过世的时候,小姐您压根都不知道,是夫人故意要瞒着您的,怪不得您。”
阮梨珂没说话,心里并没有因为常妈妈的安慰好受多少。
是,的确是母亲瞒着她,可是,就算她那时知道,那时的她——那时在阮家生怕行差踏错被人看不起的她,是否就会为了那位从没见过一面的外祖父,顶着阮家所有人的鄙夷和反对,赶到庐阳为外祖父奔丧呢?
她不知道。
所以她也没法因为母亲善意地代替她做了选择,她就理所当然地不背负丝毫一点的愧疚。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阮梨珂走过一条小道,看见路边不远有个小花圃,种了不少的花。
阮梨珂停下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常妈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