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记3
求婚记3
我跟叶亦坐上了早班的环岛列车。我们的下一站是台中。
在火车上,对面坐的是一对美国来的夫妇,稍微攀谈后,我们得知明天正好是台中爵士音乐节的第一天,更激动人心的是,这个音乐节免门票。
我冲叶亦嫣然一笑:“你瞧,连他们都知道我们一贫如洗。“
叶亦也很无奈,道:“要不然你把我卖了吧。“
抵达台中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我们到酒店放下行李,就出门觅食。
台中果然到处都是黄花风铃木,每到一处花瓣雨,叶亦就一扬手,我就顺势拉着手转了个圈。等我转了好几个圈后,我就舍不得离开了,就跟叶亦商量着叫个外卖,午餐就在公园吃。
叶亦答应着,我们叫了麦当劳的炸鸡,还买了两罐台湾啤酒。
杯盘狼藉时,我问他:“你说,如果我们老了,会怎么样?”
叶亦想了想:“很难想象。”
“为什么?”我偏过头问他。
“按照现在的平均寿命85岁来算,这些人差不多是二战期间出生的,这么推算的话,等我们老了,平均寿命恐怕会达到至少120岁,依照现在科学发展的速度来看,90年后的世界是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我咧嘴笑道:“叶博士还真是严谨。”
我其实问的是,当我们老了,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相爱。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金黄色的花瓣朝我俩飘过来。
停了好一会儿,叶亦才缓缓道:“不管90年后的世界是怎样,你的身边都会有我。”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佛了佛泪,自嘲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容易哭了。”
叶亦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间轻吻,道:“只希望光阴走地慢些,再慢些。”
“如果能停在此刻,那该多好。”
叶亦支起身子,扭头看着我,问:“小花,你会不会觉得委屈?我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陪你。”
我想了想,也反问他:“那你呢,你会觉得委屈吗?我也没能时时刻刻在身边陪你。”
叶亦忽然笑了,说:“我会。”
我也老实说:“我也会。”
叶亦抱得我更紧些,问:“那你希望我回国工作吗?那样我就能多多陪你了。”
我反问他:“那你希望我去美国吗?那样我也能多多陪你了。”
他拿额头跟我的额头对了对,摇头道:“媳妇儿,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活出最好的自己,我们此生只有这么一辈子,我是搞实验科学的,我不相信有来生,今生,我有幸能跟你携手共度,但我不希望你委曲求全,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永远在你身边,不管是咫尺还是天涯。”
此后,我跟叶亦一直心照不宣,我们想要的,自始至终就是携手同行,而不是所谓的牺牲成全。
那个下午,在台中的廍子公园,黄花金铃木树下,我第一次体会了齐画的“忽然感情到了”,我想,我真是运气好,能有一个这样好的人爱我、护我、敬我。
林洐送给我和叶亦的锡婚礼物,是一幅油画。
我跟叶亦很感激他为了我们重拾画笔,彼时他已经回到纽约,继续完成未完的学业。
那幅画上是夜空下的台中,夜幕缀满了星辰,底下是热闹的人群。不远处是一排排售卖各种食物的小帐篷,小帐篷的对面是一个聚焦的光点。
那个光点是爵士节的舞台。
人们东倒西歪地或坐或站或躺在一张碧绿的大草坪上。人群中有两个人被林洐仔细地描绘了出来。能看出来是一对男女在跳舞。
叶亦看了看这幅画,点头道:“画得不错。”
我也跟着点头:“把我们当时的幸福描绘得淋漓尽致。”
于是,这幅画就挂在了西山公寓的客厅里。
我跟叶亦婚后十年一直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拍婚纱照,这一切是那样自然而然,毕竟婚纱照一拍,两家人就会立马知道我俩结婚的事情。
我俩早已达成一致,既然决定隐瞒,就瞒个彻底。
叶亦把画钉好后,特别满意地说:“谢谢你,小花,谢谢你十年前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答应我的求婚。”
是的,这幅画描绘的是叶亦求婚成功的喜悦。
我们当时幸运地有一个见证人,那个人就是林洐。
我跟叶亦从廍子公园离开后,还余下一些时间,就去了趟位于台中市中心的国立台湾美术馆。
没想到,竟在那里碰见了林洐。
台中美术馆有个声音艺术展区,显然这个区不算热门,我跟叶亦信步走入时,场馆里空无一人,只有正静静播放着黄永灿的钢琴曲。
我仔细一听,竟然是《来听铃铛树唱歌》。
初初听到这个曲子时,我就憧憬着有一天能跟叶亦在这首歌下慢舞(slowdancing)。
我跳到叶亦跟前,伸出手,对他说:“shallwe?”
他说:“areyouserious?”
我说:“whynot?”
他于是攥住我的手,我紧紧地贴上他的胸膛,他将头埋进我肩膀里,我们就静静地在音乐里慢慢地挪着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