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烈女
贺初恍然道:“按照婚礼的习俗,新娘被接到夫家后,一对新人要分别在南北面洗手,之后才能拜堂成亲。新郎是由新娘的侍女浇水洗手,新娘则是由新郎的侍从浇水洗手。所以那个侍女完全可以通过洗手的水,让章诩中毒。”
崔彻问:“韩翁,那毒液能溶在水里吗?”
老韩头点头道:“能,它无色无臭,掺在水里给新郎洗手,神不知鬼不觉,倒是一个绝佳的法子。”
崔彻又问:“还有,人最先接触到毒液的地方,会不会跟其他部位不太一样?”
老韩头道:“章郎君全身乌紫,最先接触到毒液的地方,虽区别不明显,但必然会更深一些。他的双手确实比其他部位的颜色更深。”
“这就对上了。”崔彻对卓见素道:“青莲,你带人去搜新娘的家,最重要的是将新娘和她的侍女带回来。还有,西市卖银月蛇毒和顶冰花汁的商贩也带来一同审问。”
卓见素问:“那侍女会不会已经逃了?”
贺初翻了个白眼,“就在你说殿下是胡作非为大丫头的时候,那侍女早逃得没影了。”
卓见素:“……”
崔彻忍住笑,“她未必会逃。坊门日落关闭,昨晚新娘和她的侍女是回不去的,必然要在陈国公府留宿一晚。陈国公府一直有我安排的人盯着,现在距离坊门打开的时间并不长,就算逃也跑不远,赶紧去追吧。”
卓见素和老韩头领命去了。
崔彻抽出王娘子的卷宗给贺初,说的却是卓见素,“卓青莲只是春台县的县丞,可安都的所有案子,晏大人都要带着他,我原以为是他能力出众。”
贺初不敢相信,“你说晏伯伯查案总带着他?”
“嗯。”崔彻道:“现在想想,是出于保护吧。青莲那二愣子性格既可贵又危险,看来我以后也得带着他。”
贺初嗤笑,“你有那么好心?带着那个二楞子,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谁敢说殿下是胡作非为大丫头。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一定很解闷。”
贺初:“……”
崔彻竟然能给她阿耶讲笑话,难怪她阿耶喜欢他。
“唉,不管怎么说,章诩口中的那截断舌,我算是撇清了,你看章贵妃说的,就好像我想强迫章诩,而他像个一样宁死不屈,最后咬舌自尽似的。”
贺初托着腮,翻看王娘子的卷宗。阳光斜斜洒来,她的眸光水濛濛的,面容像滚着露珠的花瓣,娇艳欲滴。
光影晃荡,崔彻怔了片刻,继而一笑,“章贵妃那么想,也不无道理。你不是要嫁给章诩吗?强迫他难道不是早晚的事?”
贺初奇怪他这人不笑像万里冰封,一笑如微甜的阳光,让人猝不及防。她撇了撇嘴,终还是没挪开眼。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卓见素便带着人回来了。
卓见素一见崔彻就道:“让大人猜中了,那侍女根本没逃。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在清点陈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亲事没成,新娘家不敢收那些贵重的聘礼,准备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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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逃,恐怕是因为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崔彻吩咐道:“新郎用来洗手的水器,先让韩翁验一验。青莲先去审新娘,我和九郎一边旁听。”
新娘人很憔悴,头发随意挽了个髻,褪去了凤冠霞帔,人小了一圈。
卓见素告知她:“谭娘子,章家大郎死了。”
谭娘子伤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坊门关闭,昨晚回不了家,我借宿在陈国公府,夜里春台县县衙来告知了。”
昨天一天她经历了太多,宛如做了一场梦,到现在还似醒非醒。
“可我没杀他,他虽是新郎,但我根本没法靠近他。只有在长宁公主要带走他,我去求公主的时候,他才对我说了几句话。那是他对我唯一说过的几句话。”
章诩让她不要伤害自己,那么高贵温和的郎君竟一去不返了,她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啜泣不止。
卓见素道:“只是循例问问,谭娘子不用担心。”等她渐渐平静下来,才问:“你和章郎君是怎么结下这桩亲事的?”
陈国公府是安都城的高门大户,谭家只是小户人家,而且,谭娘子的容貌只能算过得去,却说不上很出色。
谭娘子道:“给章郎君物色娘子的媒人张婆婆,是我的表姑母。我曾请她为我留意未来夫君,她便想起了章郎君。起初我不敢奢望,陈国公府的门第太高,可表姑母说他看轻门第,他死去的发妻门第也不高,让我试试。”
卓见素又道:“谭娘子自己请你的表姑母为你留意未来夫君?”
“嗯。”谭娘子道:“我兄长强势,嫂嫂凶悍,寡母在家做不了主。我日夜悬心,怕兄嫂会不顾我的死活,安排我不愿意的亲事。”
贺初想,新娘和王娘子一样,都是孤立无援的处境。
“那后来呢?”
“没想到,表姑母对章郎君一说,他竟然答应了。从此,我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崔彻对卓见素低语,“问侍女的事。”
卓见素问:“你身边的那位侍女到你家很多年了?”
谭娘子摇了摇头,“我家里只有嫂嫂身边有个侍女,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我和章郎君的亲事定下后,家里打算为我物色一个,后来就选了碧艾,她到我家大概有半年时间。”
卓见素道:“碧艾能成为你的贴身侍女,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谭娘子道:“对我来说,碧艾人稳重,见识广,主意多。有她在,我嫁到陈国公府,心里不会那么没底。对我兄嫂来说,她人很伶俐,不会偷懒,相貌普通,他们觉得她随我去了陈国公府,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
“见识广?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谭娘子道:“从前的事她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多问。我在陈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中挑了三件物事,分别是衣料、首饰、以及香料,其他的侍女见都没见过,她却都认识,每件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正是我需要的人。”
一直在听的崔彻忽然问:“你见过她和谭家以外的人有来往吗?”
贺初想,他这是怀疑碧艾的身后有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