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修)
院试时搜身便已十分严格,乡试的考试规模更大,搜身流程更是严上加严,上次院试时众人的钱袋子这些与考试无关的杂物,仔细查看后,若与科举无关,便是能带进去的。
但是此次乡试,前面那些坠了香囊,腰间坠了钱袋子的学子们全都被搜身官吏勒令摘了下来,更别说其他的物件了,这次考院中也特地辟了一处于学子们放些身上摘下的杂物、考试前依旧想着看两眼的书籍等。
此处分成若干小块,每位需要放杂物的学子占一块,留下字条为证,如此便不易与她人的物件弄混。
秦子衿一行人瞧着前面的学子随身物件都被摘了下来,她们自然也早早主动摘下等待官吏检查,李之遥与叶南的物件略多了些,她们二人又坠了香囊,又有玉佩,身上还有些碎银以备零用。
而秦子衿都不需仔细检查便知,她身上只坠了一个钱袋子,放着她的全部身家,她一直习惯出门在外,将银钱随身带着,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
三人将物件取下后,便索性放至一处,到时出了考场也好查找的。
李之遥与叶南在女官的搜身下,成功入内,唯独秦子衿被卡在了外面。
被女官叫住的学子皆是身上还有其他物件的,多半是藏了字条之类的。
秦子衿的能力李之遥与叶南自是清楚的,她根本不需搞这些小动作,何况她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其他学子来自省内各处,心中便不是如此想法了,一时间,附近的学子看向秦子衿的目光皆都带了一丝探究,目光中是何种意味不言自明。
秦子衿也有些疑惑,她虽不在意周围学子的目光,女官的态度却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按理说,她身上的物件就那一袋子银钱,方才她已摘下于指定的方位放置得当,怎么也不至于会不让她进考院呀。
如此想着,她便好声好气与搜身的女官道:“不知为何在下暂且不能入内呢,可否劳烦告知在下?”
那女官先是不耐般瞧了她一眼,后见秦子衿果真是不知的模样,态度才略微好了些,沉声道:“衣襟处可查验过了?”
因着一般被官吏叫住的学子大都是神色慌张,一副被发觉的心虚模样,所以,搜身的女官们大都对这类学子是没什么好印象的,话语间也总是有些不耐。
经挑选至此处来负责搜身的女官们多是见多识广之辈,见识过无数科考的学子,识人是极准的,哪位是真糊涂,哪位是装糊涂,一看便知。
因此,当秦子衿询问时,这女官本是不耐,只当秦子衿定是装糊涂呢。
抛开偏见抬头一望,才发觉这位学子与她对视时,竟真是浑然不知的模样,内心思索片刻方才顺从本心,出言提醒秦子衿一番,毕竟若是真心想要诚信科举的学子,她还是愿意点拨一二的。
秦子衿经过女官这么一提醒,才忽得想起来,她衣襟处小心放置了言师傅与菁师傅先前为她求的“魁星文昌符”,她自拿到那日起,便习惯性放置于衣襟处,又因着此符没什么存在感,她习惯性放了几日后,便抛之脑后,故方才检查时竟忘了此符。
她忙从衣襟处将此符小心拿出,态度谦卑地交给面前的官吏查验:“您请过目,这是于庙中所求得来,在下方才一时疏忽了,实在抱歉。”
这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秦子衿便大方承认了是她疏忽所致,绝非有意藏着,毕竟面前的官吏能决定她是否能进入考院,她态度自是要好些的。
这女官拿着此符,尚还有些疑虑,毕竟如今想要耍歪心思的学子越来越多,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也层出不穷。上一次便有一学子想要带一张自己的白纸进考场,结果后来得知,此种纸张若是沾上水,上面便可显出字样来。
所以,这女官虽是心中有些相信秦子衿,却也不敢全凭自己的直觉办事,若是在她的手上出了科举作弊的事例,通报上去,她定是要被治一个“搜查不严”的罪名。
因为乡试的搜查规则与院试一致,若是携带了作弊的物件,便是不得入考场的,又要遵守此规则,又要不冤枉清白科举的学子,有时确实并非易事。
此处考院国主特派的官员便是如今尚在位上的礼部侍郎奚言,官员间皆传这是他最后一年任职礼部侍郎,他的嫡子自考核成功后便会接替下一任礼部侍郎的位置。
按理说,女尊国男子往常是不能做官的。
但是,秦子衿穿越而来的这个女尊世界却是有些不一样,自第二任国主开始,一直延续到现任国主,这个女尊国几百年来皆设有一“礼部侍郎”的官职。
此官职是特地为男子而设,采取的是家族继承制,被国主选中的家族,自嫡长子出生时,便已决定他日后将于父亲手中接过这位置,与寻常世界不同,此官职设立的意义主要是为女尊国男子寻一男性表率,简而言之,便是男德代表。
相传,原先女尊国建国时是没有这一官职的,于是大家便遵循着“女主外,男主内”的原则生活,本倒是相安无事,这也算是民间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有些不守礼法的男子却不满足于这一现状,直嚷嚷着为何男子便不能主外,最后甚至发展出一支庞大的队伍,三五不时便出来叫嚣。
女子主外自是有女子主外的道理,那时刚建国没多久,女尊国经济尚在起步中,大部分百姓皆是以种田为生,种田最需要的不是智慧,也不是嘴皮子功夫,而是浑身的力气。
女尊国女子本就力大,田间劳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女尊国也需要百姓们辛勤劳作,为新建的国发展经济。
一开始有些男子叫嚣,倒是无人在意,好脾气的妻主便也让他们跟着去田里劳作,回来自己再劳累些做家务便是,但是男子身子哪有女子健硕,这等苦,自是吃不来的。
于是,那部分男子看似叫嚣的是他们也要主外,其实是不想主外也不想主内,只想躺在家中坐享其成,毕竟此时国中律法不健全,若是惩处,便也无处可依。
久而久之,各地上缴的粮食竟少了往常的二成,女子们主外又主内,时日久了自然是有心也无力,两边都疏忽些也是常有的事情。
其负责的官员深入民间细查下来,竟发现如今半数男子皆在家中得闲,倘若是妻主不愿,周围的男子便会群起而攻之,舆论之下便也只能无奈,民间百姓始终还是在意自己的名声的。
此举终于被大臣上奏给了国主。
能建立女尊的国主确实非等闲之辈,但她亲手挑选的继位者当然更非常人,当即便察觉出了此举背后的隐患,长期的家中分配不平衡,爆发不可调和的矛盾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国主亲自下令颁布了《男则》、《男诫》二书,用以约束天下男子,然后国主手抄“告天下男子书”,用以张贴于女尊国各处,若违背其中礼法者必究,至此相当于是变相告知所有闹事者自身的本分为何,若是妻主告到官府,也算是有法可依。
闹事者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国主既发话,又家家户户严惩了一段时日,便再无男子叫嚣了,后来女子专心田间劳作,粮食产量过了几年便恢复如常。
且与此同时,国主挑中了一向老实本分的奚家,颁布旨意,奚府嫡长子继承“礼部侍郎”这一官职,自出生起便承担起为天下男子礼法表率的责任,经考核成功后方可就任。
奚家后人也世世代代享有这一特权。
其实“礼部侍郎”这一官职并没有什么实权,与权臣相比,在女尊国仅为七品小官,但是这一官职所代表的背后的精神内涵却是不容小觑,此举为国主统治和稳定女尊服务,在历史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从此,女尊男子皆以与“礼部侍郎”遵循相同的礼法为荣,女子娶夫时也往往爱娶与“礼部侍郎”一般贤良淑德的男子,自此,这个官职成了一个精神象征,一个标杆。
发展至如此,这一官职始终没有废除,如今的男子们皆大都遵守夫道,不似刚成国时那般不守礼法,所以这一官职除了做天下男子表率的作用外,也被现任国主赋予了监督礼法的职责,而且是可直接向国主禀报的。
故奚言虽为七品官员,却颇受国主的信任,因着是国主面前的红人,行至何处,人们也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此次乡试,奚言更是被国主委任来监督考院众人。
因此,此位搜身的女官犹豫不决时,第一反应便是差人去请奚言定夺,到时,若出了什么事情,自是有国主面前的这位红人顶着,便再也碍不到她什么了。
如此稍许便有一戴着帷帽的男子在随从的陪伴下缓步走来,传言奚言已年过半百,但是出门皆是戴着帷帽,除了奚家,便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当真是严格恪守女尊男子出门必戴帷帽的礼法。
女尊男子以羸弱为美,奚言自是如此,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这几步路行得是不急不缓,毫无半分声响,端的是大家之范,一看便是自小有人教导一言一行。
秦子衿倒是没心思像其他女子般好奇地打量这位传闻中的奚言,她只心焦她何时能入考场,虽她身正,却也怕遭人污蔑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