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宝贝不哭不哭
第58章宝贝不哭不哭
生活于边扬而言注定是充满波折的,年幼的他如同浮萍一般飘飘然在这个世界上,半点也由不得自己。三室一厅里还算安稳的生活维持到他到十岁上三年级那年,对于曹贵生的存在他已经习惯,偶尔在金钱压力迫使之下也会恬不知耻叫他一声“爸”。正如边宇自己所说她是个聪明人,从打扮粗糙质感低劣到时髦精致女郎她只用了两三年时间,做指甲,抹口红,纹眉......属于时髦女性的装扮她一样也没落下。
为了维持身材控制体重,她可以几个月不吃米饭靠只喝水和西红柿黄瓜果腹,只要在家她不是敷面膜就是往脸上身上抹喷香的乳液,美白的,去皱的,祛斑的……
也正是得益于这样的努力,曹贵生见到脱胎换骨如若新生的她狂喜不已,即便是当着年仅十岁儿子的面对边宇也是又捏又摸,走哪儿跟哪儿。曹家在边扬十岁那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准确来说——是他和边宇的存在被曹贵生的老婆于玫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呗,迟早的事,她还能跟你闹离婚啊,”边宇初闻消息怔愣了几秒,随后表情寥寥,一脸无所谓,“离婚正好,省得我跟儿子成天像做贼一样见不得人。”曹贵生斥她,“不像话,你和君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什么贼不贼的难听死了。”
“你说话我一直信的,谁让我就爱你这颗老菜皮,”白嫩小巧的手指刮过他的下颌,酥麻的不止是黑糙的肤,“她吵就让她吵,你可不能生气,生气会让人变老变丑的。”曹贵生握住她的手指放在手心里不停拨弄,“好好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讥笑迅速划过嘴角,边宇缓慢放下口红,正面朝前透过梳妆镜看身后玩弄她手指的男人。“真的什么都听我的?”男人冲镜子里的她嘿嘿笑,“那能有假,骗谁也不敢骗我的心肝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生意人本就能说会道,更何况他当初不就是凭着这副利索的嘴皮子把自己哄得团团转,最后花儿一样的年纪弄出个拖油瓶来,到现在家人骂亲人嫌。想到这里她便愈加恨从心中起,面上却是柔情似水,娇媚横生。
低眉抿嘴,委屈到家,配合着娇艳白嫩的脸蛋惹人疼爱到不行,“我对你哪里敢有什么要求,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吃穿不愁,儿子也听话省心,”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眉心微皱,若有似无叹了口气,春风一样吹进曹贵生心头,挠痒痒似的。
“只是苦了我妈,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这些年不知道受村里人和亲戚多少白眼闲话,一人一口唾沫要把我们娘俩往死里逼啊。虽然说现在日子也还过得去,可身份终究不明不白了的,被人看不起也不能怪人家,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丢人现眼。”她一掉眼泪,曹贵生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心肝心肝地叫,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边亲边哄,“宝贝不哭不哭,我心都疼了,别哭了,啊。”
“就会说好听话哄人家,你要是真心疼就像个男人一样拿出点行动,别跟那些人学得油嘴滑舌......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儿子还在外面。”曹贵生爱不释手地抚着她滑溜的脸蛋和鲜红的嘴,想更进一步却被娇媚的人儿推到在一边嗔怪道。
“没事的,他在看电视听不到,”说着又动起手,可边宇嫌他碍着自己化妆怎么也不松口,他只能悻悻跌回床角,怪天怪地怪起家里的母老虎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有心想好好照顾你和儿子巴不得我们一家三口天天住一块,可你现在也看到了家里那个母大虫不好对付,你就说这回,就因为我往你这里多跑了几趟马上就被发现,回家搞不好跟我怎么闹,我真是头痛死。”
边宇哪管得了他头不头痛,最要紧的是赶紧逼他松个口免得回去枕头风一吹他们母子二人就得卷铺盖睡大街,“那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娘俩任人欺负,你别忘了当初答应过什么,你说要让君扬上最好的学校考名牌大学,让我过上富太太的日子出门就有大奔坐,现在都多少年了,名牌大学和大奔没看着倒要让人扫地出门了。”
曹贵生过来找边宇一是为了和她办事顺道看看儿子,二嘛则是为了躲清静免得在家跟于玫面红耳赤怒目相对,此时难免觉得碎碎念的边宇有些扫兴但好歹有美色做底,再厌烦的情绪也能抵消大半。
“我几时骗过你,大学和大奔都是迟早的事,你不要急。她这个人我了解,脾气大是真的其实坏不到哪去,等过阵子想开就好了。”他说:“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跟儿子出去躲一阵,她找不到嘛自然就消停了,没多大事,有我在放心吧。”
边宇以为搬走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却不知再浓烈的情感与缠绵在现实面前毫无胜算,再一次——她败给了人性。跟十八岁不同的是面对抛弃和绝望处境她更为镇定,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麻木。
“你想让我跟儿子搬到哪里去?”白净的脸略施粉黛,口红因为涂抹的时间过久有些褪色她也懒得补,波浪卷发被她用珍珠发夹夹在脑后,没有高跟鞋没有裹身短裙,显得整个人颜色较平日里淡了许多,揭开时髦女郎的面纱之后与她真实年纪更为吻合。
曹贵生心中不舍但七寸被于玫拿捏的死死,两人合伙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外负责接洽应酬谈合同她在公司里面管生产管人事财务,时间长了难免有矛盾和争吵真到关键时刻两个人就是秤跟砣谁也离不开谁。
没办法他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个折中的方式既求得太平又能护住母子二人,“我在应宝县还有套房子,是之前有个饭店老板拿不出钱抵给我的,地方不是很大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正因为它不值钱所以于玫从没上过心,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她每天事情多得要死绝对想不到那儿去,你和儿子肯定安全。”
边宇自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的小孩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与土地,农具,猪牛等一切代表着贫穷和肮脏的事物打交道,在木床上出生,田野边长大,山间地头摸爬滚打。环境使然被迫学会了砍柴烧饭割草喂猪,但没人知道她打心底对这一切厌恶透顶,这也是她当初丢弃学业来平市出没各类饭馆茶楼的主要原因,哪怕是在茶楼里从早忙到晚,连续站十来个小时吃饭喝水都得见缝插针她也不要回到那片闭塞贫瘠的土地上去。
她漂亮,机灵,聪明,当无意间听到曾经那个把自己哄骗上床又因为她天真不懂男女之事只顾着自己爽连保护措施都懒得做的男人闯出名堂发了家,她躺在工厂集体宿舍的木板床上绞尽脑汁,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反复推敲揣测,大费周章甚至还冒着被人报警殴打的风险厚着脸皮把送出去的儿子要回来。
费尽心思得来的富贵生活在这一刻被宣告美梦幻灭,霎时犹如从云端跌落,弯曲泞泥的道路尽头破旧不堪的茅草房远远向她招手。从上到下每一根发丝和细胞都强烈发出抗拒的呼喊和嘶叫,可偏偏她最没这个资格。
痛苦哀怨和满腔的恨意呼之欲出,被她狠狠压下去,嘴里泛出酸苦,“我一个大人吃住差点没什么的,就是担心儿子,这两年他性格越来越孤僻不爱说话也不搭理人,老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说他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作业不交考试试卷不写。现在突然换环境,还是个更偏的,生活条件不说老师肯定不如市里,这样下去不要说大学高中考不考得上都难说。”
说到这个曹贵生就来气,边扬虽然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却是头一个儿子,当年边宇辗转联系上他提起还有个儿子时他也心生怀疑过,但她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甚至拿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起誓,加上出生日期时间都对得上,他才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出来见人。
只不过现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蹲马路边啃馒头吃咸菜的穷小子了,隔段时间总有那么几个暗怀鬼胎的人打着主意接近他,是以对于边宇千方百计的靠近他是抱着十分防备的心态,甚至还偷偷私下塞钱找人做了亲子鉴定才放心。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儿子他寄予厚望,只要他开口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拼了命也要去摘的,可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半途相认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个他抱以无限期待和最大疼爱的儿子始终和自己隔着一层帘子,别说亲近就连听他叫声“爸爸”都得看缘分。刚见面那会还好年纪小边宇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两年却越来越冷僻怪异。
也不知道边宇哪里听来的新词,说是什么“青春期叛逆”。真是活见鬼,他活了四十几年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事。“什么叛逆期,要我看都是你惯出来的的臭毛病,老子好吃好喝养着他毛都没长齐还叛逆,我看就是活腻歪了没事找事。”
“怎么说着说着怪到我头上来了,”边宇满腹委屈,“你以为养个孩子那么容易啊,给点钱买点吃的就行了,现在是新社会以前旧社会那套行不通了,现代教育讲的是关爱,家人的陪伴和关怀很重要,你不要以为我喜欢给你打电话,儿子将来有出息也是给你们曹家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