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风雨如晦09明华宫夜审
第134章风雨如晦09明华宫夜审
萧赫猛地自地上爬起来,提起袍角便往外跑，接着便是安平郡王萧晏，其余皇子紧随其后。
弈宁心中砰砰乱跳,眼睛四下里寻找萧川。
太子妃和卫贵妃也在宫婢的搀扶下，朝外走去,只有王贤妃依旧跪在原处,领着剩下的妃嫔继续哭灵,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弈宁没有找到萧川，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自己过去，虞惜淼从后叫住了她,道：“十二弟今日特地托我照应你,这一时都在往那边跑,路上兵荒马乱的，外头又黑。你有身子的人了，万不可冒险。”
弈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永庆宫到明华宫，不仅要过太液池，途中还有一大片琼花林，任何一处,都可能暗藏危机。即便她自己不怕,却不敢拿孩子冒险。
可那到底是姑母和表兄啊，她一时心里如同点了火一般,焦灼地厉害。咬了咬唇,她道：“七嫂放心,我不过去，我就去宫门口瞧瞧，看有没有旁的消息。”
说着便扶着丁香往外走,还未走到永庆宫门口，前方迎面走来一人，永庆宫这几日人来人往，昏暗的院子中，她也没在意看来人是谁，正要擦肩而过时，却被这人突然从一侧拉住了手腕。
弈宁原本心里就惊慌不已，一下子被人扣住手腕，心里猛然一跳，喉间已惊呼出声。
“是我。”萧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弈宁定神去看，竟是萧川不知何时已站了她的身旁。
“殿下？”弈宁心绪起伏，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萧川见她一张小脸惨白，知道自己方才大概是吓到了她。忙轻轻揽着她，将她慢慢带至一侧宫墙边，捏着她的耳廓，低声唤道：“阿宁莫怕。”
弈宁已是平静了些，她仰头问萧川：“殿下方才去了何处？明华宫究竟怎么了？”
萧川在她后颈处揉了揉，道：“放心，谢贵妃不会有事的。我方才正要过去呢！”
萧川刚刚的确是跟在萧晏身后出去的，但他走了才没多远，想到弈宁定然担心，虞惜淼不一定拦得住她。这大晚上的，她若是瞎乱跑，万一出了事，可怎生是好？这才又折了回来。
弈宁一听，便抓着他的手，道：“我与殿下一起去。”
萧川摇摇头，道：“听话，你就留在此处，哪里也不要去。”
弈宁看着他，心里实在担心得紧，犹豫几息，道：“可是。。。。。。”
萧川握着她的肩，道：“阿宁，你信我，她不会有事的，萧册也不会有事。我保证！”
黑暗里，萧川的眸子映着宫门下的灯火，黑亮黑亮的，弈宁的心里瞬间便安定下来。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那殿下快去吧。”
萧川命丁香和豆蔻好生将弈宁又扶回了堂上，这才折转身，快步朝着明华宫而去。
而另一边，明华宫内一声惨叫，响彻暗夜。
首辅王洵搂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儿子，气得嘴唇发抖，瞪着萧册的一双眸子，目眦欲裂。在他们身后，还躺着一具内侍的尸体，当胸一刀，身下鲜血染红了一身石青曳撒，乃是一刀毙命。
他指着萧册，道：“十四殿下枉为天潢贵胄，便是这般视臣子如草芥，想杀便杀想砍便砍么？”
立在一旁的萧册冷哼一声，手中染血长刀“锃”一声插入鞘中。
他指着王洵身后的内侍尸体，道：“若论随意伤人，本王可不敢跟王修比。本王方才已经多次言明，此人谋害本王母妃，幕后必有指使之人，他却不管不顾，一刀将人杀了。本王只砍了他一双胳膊，没要他的命，已算仁慈了。”
“你！”王洵气得一口血险些喷出。
一旁萧晏等人冷眼看着这一切，因不知前因后果，也无人敢随便开口。
王修乃是王洵的独子，自小不愿读书，好在一身武艺尚可，当初王洵在太和帝面前替儿子求官，皇帝念着他是太子的嫡亲表兄，便亲自指了羽林卫副指挥使一职给他。
萧册方才说没要他的命，可王修双臂皆失，从此不要说握刀了，等同于已经是个废人，这跟杀了他也没什么分别。
“啊！”地上的王修只疼得浑身痉挛，嘴里都吐出了血泡。
王洵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脖颈间青筋暴起，一口牙几欲咬碎。
“来人！”他慢慢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唤道：“还不擡你们副指挥使去太医院。”说完，他闭了闭眼，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门外有两个羽林卫进来，刚要上前，便被萧册横刀拦住。
王洵刚刚强压下的愤怒瞬间又冲到了脑门，一转身对着萧册道：“怎么，十四殿下砍伤犬子还不够？这不许就医，是要让他活活疼死么？既如此，十四殿下不如当着老臣的面，直接一刀杀了他便是！”
他这一席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了，王洵到底是一朝首辅，声嘶力竭之下，在场之人，大多被其气势所慑，可萧册到底是沙场征伐之人，丝毫不为所动。
“王首辅说哪里话？私刑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被杖责三十的，这么大的罪名，本王可是担不起。”萧册语声淡淡，却是一字一顿。王洵又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在讽刺自己。
萧册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却不达眼底，道：“谋害母妃的人被王修一刀毙命，本王总得审审他吧，说不得，王修这是杀人灭口呢！王首辅这厢将人擡走了，万一回头他死了，本王上哪里查一个真相？”
此言一出，殿上一时噤声，反显得王修的哭喊声愈发刺耳。
王洵没有心情与他争辩，一转身，对着萧晏拱了拱手，道：“还请安平郡王说句话，犬子再拖下去就要没命了。”
萧晏擡眼睨着萧册，萧册不服气地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把刀收了。
两位羽林卫很快将王修擡了出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萧晏负手在殿上踱着，若不是皇帝如今犯了呆症，他真是半点儿也不想管这些闲事，太和帝这帮儿子，果真是没一个善茬。
萧册闻言，一转身自门外拎进来一个内侍。
这名内侍是明华宫的老人了，熟知萧册的脾气，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一向率真豁达的十四殿下，下手这般狠辣，早就吓懵了。被拎进到屋子里，萧册一松手，他便瘫跪在了地上。
“把你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萧册拿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
那内侍这才醒过神儿来，朝萧晏磕着头，道：“禀郡王，事情要从今日晚膳说起。因为太后崩逝，贵妃娘娘这几日很是伤心，先后跟守在门口的羽林卫说了好几回了，想去太后灵前祭拜，均被副指挥使大人拒了。”
想着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自己只怕是活不了了，他擡眼偷偷看了眼王洵。果见王洵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看着自己，内侍心里抖了抖，忙将身子趴得更低了些。若是可以，他也想置身事外，可偏偏今日他当值，想着无论如何都是个死，还不如实话实说。
“娘娘午后跟羽林卫打听，得知太后梓宫今日子时便要移驾皇陵，晚膳也没用，说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说动一位羽林卫大人答应帮忙去找指挥使童大人。哪知人还没出去，就进来了一个内侍，说是奉了圣命，特来给娘娘送孝衣孝巾的，还将里头的人都赶了出去。”他指了指王洵身后那具尸体，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