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君子于役10凯旋
第106章君子于役10凯旋
又是一年四月二十五,正逢萧川生辰,可他却还在战场上。其实,即便不在战场上,也是不便庆生的。
去年今日,清碧山放马,太子萧燚惨死,以后的每一年,这一日便不仅是萧川的生辰,还是太子的忌日。
弈宁照例清早起身,亲手做了一大碗寿面。旁人怎样她不管,但她总是要为了他做一碗面的,不管他吃不吃得到。
日子一天天往后挪,凉州不时有军报传回,正如秦风所言,西北军一路势如破竹,三面围困瓦剌。瓦剌起初还自信满满,觉得围了这么久,萧川终于肯应战了,定然是城中又无粮了,还道自己胜券在握,敖敦甚至提前分配好了劫掠位置。
待等到西宁卫和戈壁伏军,同时出现在凉州府左右翼时,敖敦才惊觉上当。
“不过,不得不说,敖敦果然还是敖敦,反应极快。他始一发觉有异,便不再恋战,而是试图乘着合围未成之际,以骑兵冲锋兵力最弱的戈壁伏兵,试图强行撕开一条口子,自戈壁逃回瓦剌。还好殿下与英将军早料到他会有此招,是以,戈壁潜伏军士多为弓箭手,直接又将敖敦堵了回来。”
秦风说到兴奋处,两眼放光,只恨不能亲上战场御敌。
弈宁亦笑,此时纵穿戈壁,的确是回到瓦剌最快的法子。萧川谋划许久,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京中的问责还未到西北,罗续已经呈了最近一次军情捷报回去,想来应是无事了。
萧赫回京后,朝堂立储再起风波,立储人选顿时从一人变成多人。
“除了皇太孙,此次四殿下、六殿下、七殿下皆有朝臣上本保荐。盖因陛下一向奉行‘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所以这次的争执主要分两派:究竟是该立‘嫡皇孙’还是‘长皇子’。也正因如此,就连三殿下也在朝堂被人重新提起。”
秦风说这话时,语气里还隐隐有些遗憾。
弈宁笑了笑,没说话,那天下至尊之位,也未必就那般好。
只不过,这事情看起来倒是更复杂了,若论立嫡,自然还是萧慡,相当于萧川他们这些人,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却又回到了原点。若是立长。。。。。。
弈宁默然,如今要论长,自然是三殿下萧州,可他身上有污点,至今仍被禁在宗正司。若他被踢出局,接下来顺理成章便是四殿下萧赫了。
“没有十三殿下么?”她问。
秦风摇了摇头。
弈宁有些疑惑,难道萧朤费了这么大劲儿,竟当真不是想自己夺嫡,而是要扶持旁人?可他要扶持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
五月十四一早,天还未亮,敖敦领余下瓦剌兵四万余人,一路退回肃州,萧川领军自后方穷追不舍。眼看已到城下了,敖敦命人上前叫开城门,却不成想,城头上突然火光大胜。
敖敦惊觉不对,正要下令撤退,铺天盖地的箭矢已纷纷落下,一时间马嘶人叫,一片混乱。他迎着火光擡头望去,只见城楼上立着一人,赫然竟是褚英。
原来,褚英两日前,已经夺回肃州,城内瓦剌士兵尽皆被杀,已无活口。
敖敦的亲卫见大势已去,立时便横刀立马将他围在中间,准备要突围。正在此时,萧川带人赶到,十万人对四万人,一时间,敖敦左突右冲,犹如困兽之斗。
这场仗整整打了两天一夜,打到后来,西北军轮班换休,而瓦剌人又渴又累,据说到最后,许多瓦剌士兵竟是被活活累死的。
此时,萧川与褚英并肩立在城楼上,望着下方士兵清扫战场。
肃州城外,尸骸遍野,还未长出草的荒漠灰土地,被染成了暗沉的红色。成群的秃鹫扯着瘆人的“咯咯”声,不时在低空盘旋。
这样的场景二人已经看过无数次,可他们仍旧每一次都无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捷报传回来后,满城欢喜。顾清秋还特意遣了人来,约弈宁得了空去她府上饮酒。她如今肚子大了,实不好四处乱跑,便只能让弈宁跑了。
这日,弈宁正在吩咐院中小厮将暖房里的花,依次搬回到院中。
如今天气和暖,弈宁时常出来走动,看着光秃秃的院子总是不太舒服。前些日子顾不上,现下总算是有心思能摆弄这些花草了。
秦风新挑出来的护卫头领,名唤许崆,人很是机灵,待人也和气,即便跟小丫鬟们说话,也总仰着一脸笑,身手亦很是不错。
可弈宁每每看到他,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严刚几人。
上次聊到此事,乔嬷嬷也很是唏嘘:“几个小子都还没成亲呢。”
弈宁想,如今这几个看着也很年轻,也不知成家了没有。
正想着呢,就听守门的婆子看着外面,激动地回头喊了声:“王妃,殿下回来了!”
弈宁心中陡然一跳,不是前几日捷报方到么,萧川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却也顾不得多想,提起裙子便下了台阶,急步向院门奔去。
丁香在后面拦不住,刚要提醒,想说“王妃慢些,可别撞着摔着”,就听得“哎呦”一声,前面的弈宁骤然停脚,低头捂住了鼻子。
萧川又是惊又是无奈,怎的跑得这般急,连路也不看,竟一头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弈宁却是撞得鼻子生疼,眼泪都出来了。怎么这人出去了一趟,身上的肉更硬了,跟铁打的一样。
瞧着她一张小脸,眼泪汪汪的,萧川心疼坏了。赶紧拿开她的手去瞧,幸好,没有流血。
待回到了屋内,弈宁眼角还是湿润润的,萧川笑道:“这是太想我了,都想的哭了?”
弈宁本已经觉得好些了,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当真哭了起来。萧川原是逗她的,不想竟真将人弄哭了,一时手忙脚乱地替她拭着泪,道:“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弈宁却是一把抱着他,委屈极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西南传信回来说褚英生死难料,我担心你,担心的觉都不敢睡。”
萧川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弈宁也不理他说什么,只管哭自己的,呜呜咽咽地道:“后来乌日逐来了,严刚、严刚他们都死了,前院的护卫也死了,死了好些人,我以为、我也要死了。。。。。。”
萧川听到这话,将她整个人抱紧了些,这些事,他都知道了。褚雷早得了秦风的传信,只战事紧张,一直不敢告诉他。
那日萧川与褚英安置好各处边防部署后,本意是要让褚英先回来的,毕竟他离家日久,且顾清秋还有一个来月便要临盆了,她上一胎又是早产。萧川便是再思念弈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他争。
可待听完褚雷的转述后,只气得当场便甩了他一马鞭。褚雷挨了这一鞭子,疼得龇牙咧嘴的,却也不敢替自己辩解,直在心里把秦风骂了个狗血淋头。
末了,萧川道:“即刻传信罗衍之,让他赶紧给我滚来肃州,处理民生善后事宜。军中之事,全权由你负责。但有差池,你二人这辈子就给我呆着肃州,哪儿也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