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木家堡开祠堂
146、木家堡开祠堂
“哥,我不想让彦安和宁宁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你每次走我都好舍不得,躲被窝哭一晚上,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分开,明明别人家的亲兄妹都是一起长大的啊。”
木月很少这么感性,她从记事起就知道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她和哥哥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是他们会把得到的好东西藏起来,留着清明节见面的时候给对方。
她的哥哥虽然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有什么力气,但却会在她和其他小朋友起冲突的时候挡在她面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可以一个打五个,他觉得妹妹需要保护。
木月很少羡慕别人,但她小时候经常羡慕黑子,银花会站在黑子跟前保护他,黑子去打鸟烧吃,会把最香嫩的鸟腿留给银花。银花第一次猎到狐狸,便请求狩猎队把皮毛分给她,最后那张皮成了黑子的帽子。
他们一起长大,互相扶持,那些和黑子相处的女孩子只看见黑子有事没事就去给银花带孩子干活,却没看见银花每次出门都给黑子大包小包买东西,黑子身上的衣裳鞋子哪一样不是银花做的。
他们四人都是无父无母,但黑子和银花互相扶持着长大,木月和薛承曦每年却只能相处几天。
他们虽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分离而感情生疏冷淡,永远是对方放在心里重要位置的家人,但木月想到那些因为哥哥的思念而痛哭的日子,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走一遍。
而且,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虽然固执一点,但他们反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木家堡要入赘,父亲是独子,他们接受不了这点。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因为母亲是土匪,是乡下人,是女人而瞧不起她。
爷爷奶奶曾经说过,木家堡能在乱世之中护住一方平安,便是有功德之人。所以他们从未在哥哥跟前说过母亲任何不好之处,反而是从小教导他,他的父母都是为国为民牺牲的大英雄,他们把哥哥教导得很好。
木月想起楚席江的母亲陈如华,木月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人,她在男人面前可以卑微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却能用侮辱至极的话语羞辱地位不如她的女人,用白露的话说,这就是封建社会极致重男轻女下的产物。
木月不管她是怎么样养成这样的性格的,但她接受不了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样的人,那会毁了孩子的一辈子。
而楚席江几次因为母亲以死相逼的妥协伤害了木月,她是喜欢楚席江,但她同样认为楚席江没有能保护孩子的能力。因此,木月不想去赌,她宁愿楚席江一辈子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
木家堡的小当家需要血脉传承的孩子,但不一定需要男人。
他们如今什么都有,她和奶奶可以教孩子们习武,薛家的爷爷奶奶可以教他们学习文化知识做生意,学校里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他们的成长环境不会比京城大院差,就算将来孩子想当兵,如果他有天分,以木家堡现在和军区的合作程度和父母遗泽,孩子只要符合条件也能进去,如果不符合条件,那送进去也是浪费国家资源。
薛承曦倒也赞同妹妹的想法,木家堡特殊的传统习俗注定了他们母子三人能过得很好,尤其是宁宁,他可忘不了小时候跟妹妹打架的黑子被银花追着打说他对小当家不敬的样子。
只是孩子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万一再过几年他们长得像楚席江呢?这事儿不可能瞒着一辈子,真到了那个时候要怎么办,现在楚家爷爷奶奶还活着,这两位养大楚席江的老人还讲理,万一许多年后老人家没了,谁能管得住陈如华的胡作非为,要是两个孩子的身世在那个时候暴露了。
楚家想让楚席江大学毕业后从军或者从政,娶高门大户的女儿联姻,在那些人眼里,这两个孩子便会成为他的“人生污点”。万一对方起了不好的心思想要对付两个孩子呢?从木月跟他说的陈如华的行事来看,这并非不可能发生。
想到这些,薛承曦再次起了要努力的心思,他如今虽然有些成就,但还没到能让组织保护他的家人的程度,只有他站得更高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将来妹妹和楚家对上,他们才能护住孩子。
薛承曦虽然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但他也不愿意家里的什么事情都去让白露解决。
“不告诉便不告诉吧,咱们自己好好养,你放心,哥哥总能护着你们。”
薛承曦抱着木宁,许下了承诺。
得到全家人支持的木月更高兴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薛承曦介绍着木家堡的变化,薛承曦认真听着。管中窥豹,从踏上这条水泥路开始他便知道木家堡的变化比他想象得更多,但从妹妹嘴里,他了解到更多,而这些,都是他深爱的女孩子一点一滴做到的。
薛承曦此刻既自责没有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过这些艰难的路程,又自豪于她的厉害。
木家堡如今和工厂学校彻底分开,倒是疗养院还在南门那边,木月和黑子低调的驾着车进去南门,刚下车便看到三位老人等在那里,薛奶奶一见到他,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承曦,我的承曦回来了,奶奶真怕撑不到你回来的那天。”
薛奶奶去年病了一场,其实一开始不严重,就是受了风寒,但风寒这种病大家都晓得,前几天严重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只能躺在床上,薛奶奶总觉得自己不行了,成天拿着薛承曦的照片流眼泪,遗憾自己到死都不能再见孙子一回,反而把病情给搞严重了,白露守了好几天才把人治好。
“奶奶,是承曦不孝。”
薛承曦扔下行李,直挺挺的跪在老人跟前。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这些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奶奶担心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他难道就不担心吗?他比老人家更担心,但国家缺少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事情一个人不做还有其他人去做,科研不行,这一行太看天分了,不去做就只能暂时搁浅。
薛承曦不能不去,只能对不起家里人。他和父母亲,对得起党国人民,却对不起眼前的三位老人。
“起来,快起来,承曦啊,奶奶不怪你,我们都不怪你,我的孙儿上电视了,奶奶看见了,我的孙儿是好样的。”
木年和薛爷爷一同扶起薛承曦,向来稳重的薛爷爷也激动得红了眼,夸了孙子几句。
“先回家,开祠堂,告慰先祖。”木年还算镇定,但仅仅是开祠堂就代表了她的态度,对孙子是极为满意的。
木家堡的祠堂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的祠堂供奉着自家血脉相连的先祖,而木家堡专门建立的祠堂里供奉的,却是建寨以来所有的大当家和为了寨子做出大贡献或者牺牲的人。
没有做出大贡献和牺牲的人,哪怕是大当家的儿女丈夫,也是进不去这个祠堂的,只能在各家的小祠堂里放牌位。
这个祠堂平时有人打理,七月鬼节的时候,大当家会亲自开祠堂迎接跪拜,接英灵回家。而除了七月半,便只有寨子里出了大事的时候才会开。
上一次开祠堂,是修路成功的时候,木年带着白露开祠堂告慰先灵,这代表着,白露以后就算离开了木家堡,在她去世后,木家堡也会为她供奉一个牌位,只要木家堡在一天,便会有人给她祭拜。
外人理解不了,但是对于木家堡的众人来说,能开祠堂,是他们毕生追求的荣耀。哪怕解放了很多年,但很多木家堡的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老思想,他们不想也不愿意做出改变。
如果白露没有来到这里,那么木家堡也许会因为不能耕种,在国家出台野生动物保护法后迫于生存,不得不去打工或者迁移分散安排,逐渐没落,自然没了这些意识传承。
但白露到了这里,给木家堡注入了新的活力,寨子里的人家每年靠着分红便能活得很好。年幼的孤儿有人抚养,无后的老人有人赡养,寨子里的人都是兄弟姐妹,一家有事百家帮。大当家的存在保证了寨子里的公平公正,那种一户人家人没了亲戚朋友抢夺孤儿财产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木家堡。而寨子里的规矩又限制了大当家不能压迫村民。
这种集体制度大家觉得非常舒服,没人想改变。
而政府这边呢,他们本来就尊重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普通百姓觉得木家堡以前干黑活的难管理,但是对于姚县政府来说,没有比木家堡更好管理的地方了。
他们的人口清清楚楚的登记在册,每年死亡的人口里面,都是生老病死自然死亡的,没有各种意外。其他大队还有什么偷摸拐骗找到公安局去,但木家堡没有,其他大队穷的时候找政府要粮要钱,木家堡没有,其他大队偶尔有人闹事上访,木家堡都没有。
他们是猎户的时候,虽然不能上交粮食,但是人家猎物换粮食从来大大方方,不缺斤少两。办厂子之后,人家的税收清清楚楚,十年运动时期,没有死过一个知青,没有去过一次公安局,连调解都不用,除了木家堡,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
至于人家的大队长,也就是大当家这位子要世袭,那很多宗族势力的族长不也是世袭的吗?如同赵家,世袭不说,手还伸遍了整个公社,欺压外地人,这种才是让领导头疼的抱团。
所以对于木家堡的这些事儿,姚县这边乃至云省,基本都是默认的。
薛承曦开祠堂这事儿木年和族里的老人们商议过,没有人反对,到了看好的日子这天,木家堡张灯结彩,所有村民穿上了最华丽的衣裳,四个大门的瞭望塔上都有人吹响长号,木年引着薛承曦进入供奉了几千牌位的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宣扬了他的功绩。
薛承曦看着高台上的牌位,他父母的牌位很显眼,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照片上的人活过来,对着他说:“孩子,你做得不错。”
薛承曦在木家堡待了一个多月,除了去工厂参观过一天外,其他时间都在陪三位老人,帮妹妹带孩子,劝说薛家爷爷奶奶跟他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