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卢春好去世的第二十天,贺瑜突然倒下了,在应酬的饭桌上,她举起酒杯要敬酒时,贺瑜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根据后来在现场的人说,好在后面是椅子,挡住了她的,否则她直接后脑勺着地后果不堪设想。
贺瑜躺在病床上没什么感觉,老爸带着他的女朋友来看她,贺瑜终于说了一句话,“滚!”
那女人脸色都没变,微微笑着,说,“小瑜你好好的,阿俊,我在外面等你。”
老爸点点头,等女人出去后,他坐在贺瑜的床边,给贺瑜掖了掖被子,说,“我听说了那丫头的事,你节哀顺变,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贺瑜没看他,扭头看着窗外,外面在下雨,卢春好很不喜欢下雨,一下雨就不爱出门说怕滑到。
贺瑜以前不懂,还笑她才二十多岁就怕滑到,以后老了要怎么办。
如今她才明白,在卢春好不在了之后,贺瑜才明白,原来她重病已久。
“你会挺过来的,对吧,”老爸说,“以前,你就挺过来了。”
贺瑜扭头,老爸看着她,见她看过去老爸苦笑一下,“我知道,失去爱人有多痛苦,当初我失去小雨的时候,也很痛苦。”
小雨不是贺瑜老妈,是刚刚那个女人,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因为那女人家境不好,两人被爷爷奶奶拆散,和门当户对的老妈结了婚,生下了贺瑜,贺瑜的名字,就是小雨的谐音。
爷爷奶奶去世后,老爸就和老妈离了婚,老爸将女人找了回来。
“别拿我和你比。”贺瑜说。
“是,”老爸叹气,“情况是不一样……”
贺瑜再不说话,扭过头去,老爸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临走前他说,“小瑜,知道你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你其实跟我很像,爱一个人就会一直爱,爸爸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好好的。”
老爸这话贺瑜下意识想去反驳,但她反驳不了,是,她是不得不去承认,她和老爸很像,尤其是对待感情这一方面。
以前她很爱胡朵儿,坚信自己会一直爱下去,其实若不是卢春好的出现,若不是卢春好这么多年一直在她身边,胡朵儿去世她陪在自己身边,她创业,卢春好陪在自己身边,老妈去世,也是卢春好陪着她安慰她,给予她力量,陪她走过所有艰难日子。
只要贺瑜回头,卢春好总会给她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让贺瑜心安。
可是她没有老爸聪明,一直到卢春好不在了,她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卢春好,这份感情她发现的太晚太晚了。
贺瑜盖起被子掩面哭泣。
贺瑜戴上那块刻有‘游’字的玉坠,调查卢春好的过往,卢春好在尼州市郊区的一家心爱福利院长大,心爱福利院不大,院长姓卢,收养卢春好时卢院长已经七十多岁,孩子们喊她卢奶奶。
卢春好十岁时卢奶奶去世,心爱福利院也被解散,里面未成年的孩子被其他福利院收养,卢春好转移到一家比较正规的红十字福利院,直到十八岁成年后卢春好自动脱离福利院。
如今红十字福利院还存在着,贺瑜捐赠了一笔钱,福利院的院长陪着她在福利院逛着,福利院挺大的,不过孩子们不多了,只有十多个。
院长说,“现在的人不敢随便遗弃了,监控发达,谁扔了孩子报个警警察很快就找到了孩子父母,不像以前,孩子一扔,谁都找不到父母,所以以前这儿孩子特别多,最多的时候有两百多个。”
院长知道她是来找人的,把卢春好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拿出来说,“卢春好在的时候人就是最多的,两百多个。”
两百多个孩子,想必日子并不好过,贺瑜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种生活,不会有家的感觉,在这儿能吃饱就已经是顶了天的。
“会有人,领养吗?”贺瑜问。
“会的,”院长说,“不过来领养的都是想要五岁以下越小越好的,大孩子一般不会有人愿意要。”
“嗯…”贺瑜看着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轻轻点头。
她明白,孩子越大越有记忆和自己的想法,不会好培养感情,卢春好来这儿已经十岁了,肯定也不会有人愿意领养。
贺瑜心脏一股钝痛,让她忍不住低头喘气。
院长在一众资料文件照片里,翻找出十六七年前的照片,照片是福利院所有的孩子一起拍的,贺瑜找了半天,在两百多个人里找到了卢春好。
十三四岁的卢春好,因为个子不高,站在最前面最边上,脸上没有笑容,可能不常拍照,也不会看镜头,眼神看着别处,在两百个人里,每个人都很小,看不太清楚脸,但她脖子上戴着那块玉坠挺明显的。
贺瑜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坠,忽然想到了什么。
玉坠从小就在卢春好的脖子上,这玉成色很好,价格不便宜,那么小的卢春好买不起,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送一个福利院的孩子这么好的玉。
那这个玉…会不会和卢春好的身世有关。
贺瑜琢磨着玉坠,玉坠除了成色好形状倒是不特殊,唯一特殊的是那个游字,游是什么意思?
单从一个玉坠她有点无从下手,贺瑜查了很久没有查到头绪。
不仅玉坠没有头绪,在卢春好七七那天,贺瑜想买束花去看望卢春好,站在花店里不知道买什么。
她并不知道卢春好喜欢什么花,以往都是卢春好会送她花。
在一起十年,贺瑜自认自己对卢春好了解甚少。
最后买了一束向日葵,因为她觉得卢春好笑起来很像向日葵。还没走到墓前,贺瑜听见了哭声,一抽一抽的,从卢春好墓边发出来,贺瑜走过去,是骆媛带着她女儿七宝。
七宝跪在墓前抽噎,“妈,我想干妈。”
骆媛蹲在她面前搂着她,说,“妈妈也想干妈。”
贺瑜把花放在墓前,两人抬起了头,骆媛脸色突变,将向日葵拿起往右边扔了过去,“不稀罕!”
贺瑜走过去将花捡了起来,一抬眼,看见了胡朵儿的墓。
曾几何时,她经常来这里看望胡朵儿,每次来,她心情沉重,思恋如潮水,在胡朵儿的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今再看,面对胡朵儿的沉重心情已经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希望胡朵儿一切都好。
而这份沉重的心情被卢春好的墓所代替。
她再次把花放在卢春好的墓前,骆媛牵起七宝的手,说,“春好刚入土我不想她折腾,等过了周年,我会把她迁出去,你少假惺惺地来看她,她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