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王瑾琛所说的“教学区生活区以外的地方”这个表述实际上不太准确。
他们的学校从北大门进去迎面是被景观池分开的东西方向的一条大马路,他们日常进校不管是学生去生活区还是老师去行政区都是进入校园以后往东走,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往西走过。
王瑾琛所说的想去探索的地方就是这条从来没见人去过的西行道,而因为进入教学区的长廊入口也跟生活区在一块,所以他一直认为那边是教学区生活区以外的地方。
但实际上两人骑上自行车从东向的那条路由生活区回到校门口再往西行后没多久就看见了他们的教学楼,也就是说其实西边就是他们的教学区,并非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整座学校被校门口的景观池连通的中央水系划分成了东西两边的生活区和教学区,只是因为平时他们大都是集中在东区活动才以为自己好像一直是待在东区,其实打从他们走进长廊跨过中央水系进入教学区起就已经是在西区了。
只不过他们平时在教学区活动都是在连接着各个教学楼的长廊内,很少有人会到教学楼以外去,所以才会对这一块如此陌生。
西区的面积大概有东区的两到三倍那么大,不过因为道路通畅,路面的状况也维护得非常好,两人优哉游哉地骑行,绕一圈下来也就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
预定好给电动车充电的时间是两个小时,时间还早两人又跑去之前没去过的一些不知做什么用途的奇奇怪怪的建筑溜达。
鹤建毕竟身为建筑大学,总有些想要炫技式的的建筑在,只可惜有趣虽有趣但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看,不过很神奇的是王瑾琛跟贺珏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无聊,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
两人就这么在学校里到处乱蹿,晃悠着不知不觉天色又晚了,急忙赶回寝室里拿之前收好的背包准备回家。
王瑾琛想了想今天已经玩了一整天了,后面还有四天都要这样拉着贺珏寻欢作乐总还是有点负罪感,说辞自己之前课上有些东西没太明白,怕下次上课往后学会有困难要回自己寝室里带两本书回去仔细琢磨琢磨,顺便催着贺珏也带点书回去。
贺珏本意还是不变,便按着原来陪王瑾琛的想法带了跟他一样的书回去。两人的书都放在贺珏的书包里。
两人锁好门回到之前的充电桩找到电动车看了看电量,已经足够了。
电动车虽然两个月没骑了,但因为一直罩在车罩下还算很干净,不过贺珏还是拿了一块抹布在附近教学楼的卫生间里洗了一下回来到处都擦了一遍,待表面的星星点点水渍自然风干了再骑上去启动电动车,让王瑾琛上来。
王瑾琛跨坐上车,上一次他坐贺珏的电动车还是在之前开学的时候。
当时还是在寒冷的大冬天里,听贺珏说鹤城的交通管制非常严格,电动车不允许使用挡风被,所以冬天的时候骑行整个人会完全暴露在寒凉刺骨的北风中特别冷。
起先王瑾琛说要跟贺珏一起骑车过去的时候贺珏还不同意,说自己是因为要给电动车定期养护电池没办法才要把电动车骑回学校,劝说王瑾琛没必要跟着他吹冷风,让他自己坐地铁或者打车回学校。
王瑾琛执意要跟着他一起去,声称自己不怕冷,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上去以后刚开始还好,因为贺珏怕他受不了风一直吹车速开得比较低,后来时间长了差点没给他吹成傻子。
他平时都自诩身体好体温高不怕冷,深冬里最冷的时候出门两手也是露在外面,那一回被风吹得两手缩在袖子里又努力往口袋里塞根本伸不出来,但他却一直没真正感觉到身上冷,一直到进了有暖气的宿舍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冻麻了。
当时他还是躲在贺珏身后有半边身子是吹不到风的,尚且冷成这样,真不知道贺珏大冬天的赶着时间送外卖得有多艰难。
好在现在天气暖和了路上不会这么冷了,可是之后贺珏再要送外卖的话就到暑假了,到那时候天气又是酷暑难忍。
天气好的时候贺珏在学校里苦读,天气不好的时候又要在外面奔波维持生计,他什么时候才能歇一歇呢?
王瑾琛想到又是一阵心酸,心想自己还能不能再多为他做点什么,可是决定的要点从来不是他能做什么,而是贺珏愿不愿意接受他做什么,光是那件衣服......他还是不敢轻易地确定。
王瑾琛从身后看着贺珏的脊背思索,很快就想到从家里出发来这里时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犹豫了片刻缓缓从后面伸手过去隔空圈住贺珏的腰身。
他一下子突然有点紧张,从身后看着贺珏悄悄咽了咽喉咙,逐渐缩小手臂环起来的圈贴上去搂贺珏的腰,刚隔着衣服碰到贺珏的腰线他立刻就敏锐地感觉到手臂下贺珏的肌肉快速收缩了一下,带动衣服和他的袖子摩擦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王瑾琛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样呼吸登时停滞了一瞬。
他果然还......
“扶稳了。”
王瑾琛失落地低下头去刚要松开胳膊就听贺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
王瑾琛一愣,先是有些错愕,好像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缓过神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贺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收紧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了上去。
腰间后背传来一片温热,贺珏身子顿了一顿,头盔下耳朵热得发烫。
回程的路上贺珏的车骑得还是非常稳当,不会被闷在充满了难闻的汽油味和皮革味的车子里、能一直沐浴在舒爽的微风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对于王瑾琛来说真的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又解决了这段时间让他万分困扰的事,他一路上情绪高涨就差要在路上唱起来了。
回到家里贺珏把书包放进王瑾琛的房间里,照旧是脚不沾地地就进厨房做饭,王瑾琛还是立即就跟着进去了。
上午去还多半是因为刚跟贺珏重新又说上话还有些不太安心,故意找借口想时刻看着贺珏,好像生怕自己一会儿没看见,回来贺珏又变回之前那样面热心冷的样子,这会儿却是心无杂念地只想跟贺珏待在一起,想学着做做菜能帮着贺珏了。
这一回贺珏也不再是只口头上用语言表述,开始带着他动手,从切菜开始一点一点教。
以前谢女士也这样手把手教过他,但是她教的过程中总是夹带点别的东西,并不单纯。
她会一边教他一边告诉他不要怕出错,大胆去做,做得不好的地方从来不会缺乏耐心地贬斥他,会不断鼓励他继续,但是之后也不会替他找补,会让他就这样做下去然后把他做的菜全部吃完。
这样做一是为了让他敢于尝试,遇到陌生的环境或是新鲜的事物不会畏手畏脚地不敢行动做决定,二是让他学会承担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为了不让他害怕承担后果每回王瑾琛做出来的失败品谢女士还会和他一起吃。
这样把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融入进日常生活行为中的教育方式固然很有效,王瑾琛也确实就像谢女士所希望的那样很果敢,不主动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但是在传授技能这方面就多少有点弄巧成拙了。
一来谢女士在教他的时候更侧重于教他做事的态度而不是技能本身,一开始的目的就偏了,教的自然也没有那么好,二来他们的这种思维导致王瑾琛认为做饭并不是一项必须掌握的技能。
他觉得现代社会想要填饱肚子实在太简单了,根本没有必要一定要自己做,硬吃自己做出来的难吃的食物这件事也完全是可以避免的,所以他心底里其实是不愿意学做饭的。
他这人做一件事的能力一直都和自己心里对这件事的看法挂钩,因为他并不认可、在排斥做饭这件事,所以潜意识里他一直在告诉他自己他学不会,他也就真的学不会。
反之在学那些乐器的时候,第一次学钢琴他表现得平庸无奇,因为他并不真心想学,可到后来他自己想学的时候手指适应的速度和记曲谱的速度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从前因为谢女士和王先生老是念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教不会他做饭,导致他自己也一直稀里糊涂地想不明白原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做饭的这块料,直到现在教他的人变成了贺珏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谢女士和王先生作为家长总想要从各个方面去培养他,不管教他做什么都带有着教育的目的性,忽略了技能本身,导致他的思想也跟着出现偏错。
而贺珏只是因为他说想学才教,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而且会为他的过失进行补救,一切行为都是从为他考量而出发的,这让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做饭的乐趣。
他现在不仅想跟贺珏学做饭,还期望着有一天能学会做饭做给贺珏吃。
思想一转变以前被迫跟着父母学做饭的时候记在脑子里却没学进去的知识一下就跟酝酿了许久养分都没动静的谷种终于落在了恰当的环境中一夜之间突然冒芽似的全融会贯通了。
之后贺珏再教他什么就都是一点就通,而且几乎全无错处做得相当好,接下来再多循序渐进地做几次把完整的做菜流程过几遍,估计就能尝试着独自做一做简单的菜了。
两人下午在学校晃悠的时候忘了点,回程的时间已然比预计的晚许多了,路上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做饭虽说王瑾琛后半程领悟了,毕竟依旧是个新手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完都快到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