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二楼的露台没有对外开放,此刻只有薛映仪和江声在这里靠着围栏吹风。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之后,薛映仪才缓缓开口:“今天谢了。”
江声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有了醉意,可他却觉得自己格外清醒,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紧紧绷着。
他看着薛映仪,难得认真的说:“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你。”
可她已经被逼着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了。
薛映仪仰起头,想开玩笑说他天真,但沉默半晌,最终只是伸出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以后别再为了我出头,会让你和江家难办。”
夜风微凉,她的语气只会比此刻的风还要冷,深深浸透了一颗炽热滚烫的心。
江声转过身去看着她,眼神因为醉酒而有几分迷离,偏偏神色又严肃的过分,“映仪,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联姻的话,你选……”
“江声,我不会联姻的,”薛映仪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说,“我先下去了。”
眼见她要走,江声脑门一热,往前两步挡住了她,低头与她对视,不肯罢休的追问:“映仪,你看一看我呢?我知道,我不够优秀,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那么累,你才十七,不该每天为这些事烦心。”
然而不待薛映仪回答,他便又自嘲般笑起来,整个人都像泄了气一样,破罐子破摔的说:“所以哪怕……哪怕我们只是做做样子,等以后你有能力摆脱薛家了我们再散伙,我也想让你这几年能过得轻松点,别再被伯父逼着和各种男人周旋了。”
这些话他藏了太久,今天终于借着酒劲儿说出来了。
可说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看着薛映仪复杂的神情,江声觉得自己快要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
薛映仪,避开他忐忑而真挚的目光,只是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平静的重复着刚才的话:“江声,你的身后是江家,不要因为我让江家为难。”
江声神色一滞,沉默着,细细琢磨她的话。
可笑他和薛映仪相识这么多年,现在才真正窥探到了几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已经身不由己太久了,所以才不想把江声扯进这个漩涡里,宁可孤身一人深陷混沌,也要拼了命的把他推出去,只留自己承受将要袭来的滔天巨浪。
江声站在薛映仪面前,明明比她高出一个头,可看着她时却像在仰望。
他问:“那等我有一天能接手江家了,是不是就可以让你没有任何顾虑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薛映仪听完他的话,眼底的诧异几乎要喷薄而出,可她却选择了保持缄默,很久都没有再和江声辩驳什么。
江声以为她生气了,这会儿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心急了,于是不再奢求追问出一个答案。
他刚想开口道歉,却见两行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薛映仪的脸颊滑落下来。
江声一惊,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擡手给她擦眼泪,“映仪,你、你别哭,我错了,我……”
然而下一刻,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仍带着对面人体温的外套也从他手中掉了下去。
薛映仪抱住了他。
“你傻吧,你明明讨厌那些,为什么要为了我改变自己。”
她说出口的依旧是责备的话,但这一刻,江声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薛映仪是在乎自己的。
和周家、薛家不同,江家的家业都在江声祖父手里,江老爷子有三儿一女,可惜都没入得了老爷子的眼,于是他把眼光放到了孙子孙女这一辈,因此,江声的几个兄弟姐妹没有不觊觎着接手江家的。
正因为从小见惯了父辈为了金钱、地位尔虞我诈的嘴脸,江声才厌恶肮脏虚伪的名利场,不愿意昧着良心虚与委蛇。
江父江母厌倦了这样的争斗,所以也从不要求江声什么。久而久之,江声也就不负众望的把自己活成了纨绔子弟,只管吃喝玩乐,不问功名利禄。
可江声听了她这话,忽然笑了,“映仪,我这人没什么抱负,我爸妈给我什么我就接着,谁把我的拿走了我也懒得去争,一直抱着混日子的心态过了这么多年,”他停顿了一下,想是在思考措辞,“但就一个,我放不下你。”
“所以什么为不为了你的,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有私心,我喜欢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以前他总是逃避,总觉得自己还小,可如今回头再看,才发现薛映仪早就先他一步成熟起来,承担起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
他这样原地踏步的人,怎么能和薛映仪并肩?
江声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映仪,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没有顾虑的和我在一起,信我一次,好吗?”
薛映仪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习惯相信别人,向来凡事只依靠自己,可这次她还是想要试一试。如果可以,她也想和江声拥有他口中的“一辈子”。
身后是寂静无边的黑夜,脚下是钱权交织的牢笼,他们就站在此处相拥,全凭一颗真心,和满腔孤勇。
“映仪。”
“嗯?”
江声从怀里掏出一条项链递到她面前,笑着说:“生日快乐。”
今天所有人都为了她的生日而来,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真心的祝她快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高谈阔论里没有一丝真情,推杯换盏中尽是假意。
但是没关系,因为还有江声。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准时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和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微微躬身,在她耳边说:“帮你带上?”
薛映仪擡头看他,眼底情绪翻腾如波涛汹涌,然而万千言语皆难诉诸于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江声,谢了。”
江声帮她把项链戴好,然后直起腰,盯着她的双目回答:“我甘之如饴。”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周颂言几乎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午饭过后好不容易醒了,这人又闲得无聊去找“骚扰”许弥南。
许弥南要比他自律太多,中午才从画室回来,吃过了饭就又开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