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 玉荆棘 - 单鹤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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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

枪口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这一发子弹确实是打死了人,但他的目标看起来安然无恙,碍眼得让人心生烦躁。花魁一直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手指贴着扳机,似乎下一刻就要再开一枪。

他看着眼前交叠的人影,目光冰冷,仿佛在看某种无生命的物品。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给我这么大一个见面礼。”张朝蘅笑着说道。

被她抵在面前的“靶子”已经失去了生命活力,软软的全靠她支撑。温热的血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她的手部线条往旗袍披肩的边缘渗透。不用看也知道,韩原已经被一枪爆头。

如果她没有多个心眼,没有在门开的那一刻抓个人挡枪,或许此时花魁就要得手了。她还真没想过这次的特务会这么凶,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给。

还好她找了个替死鬼。

“我也没想过你会找个人替你死。”花魁开口说道。

“不然呢?”张朝蘅一手撑着死的透透的韩原,一手摸到大腿上的枪套,“束手就擒可不是我的风格,小鹊桥。”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对面站着的人那种阴冷的目光又再度聚集在她身上,像是一条缠绕着她吐出蛇信的毒蛇。

“为了接近我可是废了一番功夫吧?”她抽出腿上别着的枪。

花魁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枪口对准韩原尸体的边缘,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角度继续开枪。对方确实是举着尸体挡住了所有可能的角度,但她是个女人,力量总有用完的时候。他不再理会她的任何话语干扰,专心等待她乏力的那一刻。

“之前不还是为了得到我的青眼而费尽心思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可真是薄情。”张朝蘅叹息道。

她眯了眯眼睛,另一只持枪的手慢慢将枪口移动到韩原的衣领附近。

“闭嘴。”花魁终于忍不住出声。

砰。

他还保持着那种阴恻恻的神情,然而脑门儿上却多了一个弹孔。对面站着的女人神情愉悦地吹了吹枪口,随手将尸体丢在一边,朝着他走过来。花魁只能抽搐,被击中的那一刻子弹已经破坏了他的大脑。

如果排除掉一切因素,那么这个年轻人还有几分俊秀。只可惜他的表情凝固在阴郁与杀意中,把这套皮囊本身的优点也给遮盖掉了。

张朝蘅蹲下来翻了翻他的口袋,只找到了一枚名牌。上面印着一行日文,她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辨认出特高课三个字,以及一组看起来就像是名字的词语。

“栗川秀。”她低声念出这行字,抬头的时候就瞧见门口多了一道影子。

“我日语很久不用了,把这个带回去给家里其他懂日语的人看看。”

那枚名牌就这么被她扔给门口的青年,还带着余温。

“告诉红绡,合作任务完成,花魁已经被我亲手击毙。”她微笑着站起来。

张德音点点头,将名牌放进口袋里,朝她伸出手说道:“大人,楼下已经被李先生控制住了,他在等您下去。”

“哦,他果然猜到我想做什么了。那就下去看看吧。”张朝蘅挑挑眉,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这一切发生在几分钟内,等到大厅的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被邀请来的客人们惊讶地发现二楼多了很多训练有素的黑衣男人。他们将盖着白布的尸体抬下楼,宾客们纷纷避开,眼尖胆大的瞥了一眼立刻尖叫出声。

死去的是主人韩原和另一个陌生的青年。

张朝蘅走下楼梯的时候,手上的血还没完全擦掉。她也不怎么在乎,直接把血迹蹭在楼梯的扶手上。

李雁回坐在大厅里,看见她的时候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总得要个说法吧?韩先生这……”一位打着深红色蝴蝶结的中年人忍不住站了起来,面色惨白,“这突然就死了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姐,你一个人在二楼,总得给个解释吧?”他又把矛头对准了刚下楼的张朝蘅。

在座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顿时数道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但没人像刚才的男人那样轻率开口。

“韩原伙同日本特务暗杀我,算不算解释?难不成我还要留下活口?这是我会做的事情么?”张朝蘅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在室内产生回音。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眼神嘲讽不加掩饰,道:“还有谁想要解释?”

没人说话,之前出头的中年人也噤声。

之后的事情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韩原通敌侵吞国家财产的证据就在书房,这些通讯和资金转移的文件被爆出来以后,偌大的韩家瞬间被几方势力瓜分,连渣都不剩。新的资本家出现,很快曾经在上海滩风光一时的韩家就被众人抛到脑后。红绡很快也离开了张公馆,和她的同伴继续为抗日而努力。

新年过后三十多天就见了血,并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张朝蘅不信那些忌讳,却也去了寺庙烧了几炷香,跟老和尚取了一支签。她看着那支上上签,刚和随行的张德音玩笑几句,就瞧见另一个下属急匆匆赶过来。

“怎么了?”她看着手里的信封,没立刻打开只是掂量了几下。

“长沙那边的消息,加急送过来的。”

张朝蘅睁大了眼睛,她罕见的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撕开信封把纸条拿出来。一直到看完她都没说话,捏着纸条的手指不断加大力气,把那张纸捏的皱皱巴巴的。

“大人?”张德音有点担忧,“您怎么了?”

张朝蘅抬起头来看着佛像,又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签,好半天才轻笑一声。她把纸条重新装进信封里塞给他,而后自己走到佛像底下把签子放在那,叹息一声道:“上上签,这算哪门子的上上签?”

“长沙那边有事?”张德音问。

“是,不仅是有事,有的还是大事。”张朝蘅皱着眉,舒展手指又紧握成拳。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浅紫灰色的瞳孔在日光下清透到几乎透明。

“德音,立刻回去收拾行李,我需要在五日内赶到长沙。”

张德音点头应下,正准备动身去做事时,忽然又被叫住。他回头只看到了上司孤单的背影。明明平日里她也经常将这样的背影留给他们,可此时他却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疲惫从这道身影上散发出来。

到底……长沙发生了什么?他迷茫地看着她,却又得到赶快去做的指令。

去长沙的车票订在了第二日清晨。

张德音忙里忙外把行李收拾好,晚上回去的时候路过大厅,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张朝蘅。她正披着件外套坐在那,白色丝绸睡裙的裙摆垂到地面上,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他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红酒气,微酸,余味却又有一丝甘甜。

“大人,明天的车次很早,您还是去休息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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