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精
纸精
俞希闻心道:“又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等等,他为什么又画我啊?”
——啊,谁?俞希闻心道,听不清楚,难道是海霸主?为什么我会叫他混蛋?原来我还是少年时就认识他了?
少年俞希闻蹲下/身,把纸精抓起来细瞧。纸精说:“你干嘛?”
俞希闻细看来细看去,没画什么啊,就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俞希闻道:“他怎么老要坏我的事情?你是他的谁?哦你刚才说他是你家大人。好吧,那你回去告诉他,想让我过去花厂子,门都没有,让他滚吧。”说完往乾坤袋掏出一支狼毫。
那纸精见它沾了墨就要往自己身上写字,叫道:“我听见了!不要在我身上写字!”
俞希闻奇怪地说:“啊?可是你一张纸耶,不就是拿来给人写字的?而且你身上已经有字了啊,——这字真的好丑啊,到底写的什么啊。”说完把笔触落在纸精身上,纸精立马叫道:“啊啊啊别写啊!!回去又要洗澡了!你知道要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有多难吗!你懂吗?你懂要花多长时间吗?快给我住手!”
所有人:“……”
“好吧……可是,作为一张纸,还要给自己洗澡!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啊!”俞希闻道。
“有什么可匪夷所思的,”纸精反驳道:“我还可以分身呢!前几天我刚脱了张皮‘飞鸽传书’给你们,想你们要是收到消息我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谁知道,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害我大老远亲自跑一趟。”
“你还能脱皮!天呐天呐!”
俞希闻仿佛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哈哈了好几声,拎起纸精的“脚”抖了抖,疑惑地说:“可你就是一张宣纸啊,薄薄的,居然还能脱皮?不会越脱越薄吗?脱的难道是死皮?纸也有死皮吗?那你有穿衣服吗?你的眼睛在哪里啊?你的嘴巴在哪里?你的发声装置在哪里啊?你洗澡的话不会湿掉吗?就是变成一堆烂泥。嗯,我的意思是沾了水就变成皱皱的纸,一扯就烂了啊。你喜欢烤太阳吗?不烤太阳的话你怎么干的呢?不过烤的话……你就不可能变得那么平啊……”
——啊,俞希闻叹道,少年时的我居然那么多话吗。
少年俞希闻简直是个好奇宝宝,碰上没见过的或者稀奇的都要问出十万个为什么。纸精觉得他的思维好跳脱,而且哪有人把“嗮太阳”说成“烤太阳”的?便道:“啊你真的好烦别抖了我头好晕啊,我是纸精!纸精!是珍贵的纸精!你见过哪张纸成精的?所以你问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好吗?别再问了!”
“对耶,”俞希闻终于轨到了正点,“所以你的分身在哪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甲还在观察纸精,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
詹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妈妈,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别问了快干正事吧,这些都不重要啊!”
俞希闻这才如梦初醒。没办法实在太激动了,居然碰到了一张成了精的纸!太可爱太神奇了吧!在它身上画东西的话,它还会给自己洗澡耶!这么一想,俞希闻起了坏心思,心道我要是有了它,哪里还需要费尽心思地去拓印王羲之的字?爹爹就不用再督促我练字了,不过我的字本来就很好看啊……
他胡思乱想间,阿甲也终于想起来了。他啊了一声,说:“我前天出门溜达时被一支飞镖插中了后脑勺,那飞镖上就插着一张纸。难道是你的分身?”他讲到这里又说:“好险好险,没给我插出个脑震荡来!”
纸精承认道:“是我。”
俞希闻哦了一声,想象了一下阿甲的后脑勺被飞镖插中时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阿甲说:“幸好我头铁,要是换成詹祥早就被插死啦,你怎么能这么做?”
詹祥:“……”
纸精道:“我家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力气大,头铁,让我把飞镖插/你脑袋上。谁知道你不仅头铁,还笨!看了一眼就把我的分身当作垃圾丢了!谁莫名其妙被插一根飞镖都要怀疑两下吧?更何况那张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啊!我堂堂一张高贵的珍贵的纸精,竟被你这样对待。”
阿甲却说:“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不是垃圾是什么?你还往我脑袋上插了两次!早知道我给你整个塞腌菜坛子里!”
纸精道:“你敢——!”
俞希闻拨开这两个小家伙,说:“好啦好啦别吵啦!”他居然在劝架,太莫名其妙了。而且纸精是项鸣的“人”。想了想,说:“所以你经常被项鸣按在桌上画我?”
纸精道:“是啊。要不然我怎么认出的你。但是讲真的,他的画技真的好糗啊!”
俞希闻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上:“啊,所以你原本是自由的?他把你抓回去练笔?”
纸精道:“是啊。要不是被他用法术困住,我早就跑啦!”它哭唧唧地朝俞希闻控诉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不出公务就一天到晚抓着我练字,写满了才肯放我回去洗澡,而且每次刚洗完就抓着我画你的脸。他暗恋你吧?哪有人整天写一个名字画同一张脸的?我就没见过他写画其他东西。”
俞希闻越听越脸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说:“哈?他才不是暗恋我,你千万别瞎说。他就是,他就是……”俞希闻憋了半响,对上旁边阿甲、詹祥审视的目光,支吾好片刻,才说:“他就是看我不爽!他、他、他他,不然他干嘛要阻止我拿血胚子给沈将军?”
纸精轻飘飘地来到水晶锁上,说:“所以你真的让我带话让他滚?我好心提醒你哦——”它转过身,把有字的那面朝向俞希闻,“后果很严重的。”
俞希闻再一次盯着它身上的字,说:“所以这是项鸣写的咯?”
纸精道:“敢情我刚才说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俞希闻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他这字练了多久?真的好丑啊!”越看越觉得项鸣的字比鬼画符还要丑,横不是横,竖不是竖,更别提撇捺了。像是用烂掉的蒲扇沾上墨水随手泼出来的,能看懂就怪了。
——这字确实丑,俞希闻跟着看了半天。随后他想起自己好像看过海霸主的字,就在岗津岛时,海霸主变成了水龙卷在沙滩上写字,当时是让他把衣服给穿上。俞希闻回忆了一下,其实他的字很好看,不像这会儿的。
这得练了多久?
少年俞希闻说:“真没看懂。好了不浪费时间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滚。”说着一把抓起纸精,沿着对折线快速动作。可怜纸精只是个传话筒,没想到来一趟会被人拿在手中折来折去,一阵晕头转向,想把自己从俞希闻手中拨/出来,脑袋却更晕了,忙不叠地道:“住手!好痒好痒你在干什么你快住手……”
抗拒无效。俞希闻把两只翅膀折好,道:“好啦!给你做了个新造型,开不开心?”他把纸精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好漂亮的,我看着就很开心!”千纸鹤纸精被放在地上,脑袋还在转圈,又被俞希闻施了法,笼了一层光罩,“再给你套一件衣服,这样,你就是一只会发光的千纸鹤啦!”
詹祥和阿甲齐刷刷地看过去,果然,千纸鹤纸精身上那东一块黑坨坨西一块黑浆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肤色,身上还套着一件金色光芒织成的网纱。纸精往前踏了两步,发现它居然有腿了!这腿还很细长!它瞬间心花怒放,再看身上的污迹消失得干干净净,立马把俞希闻当作再生父母,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人——”
话没说完就被弹了出去。俞希闻道:“拜拜——,记得告诉项鸣让他滚哦。”
千纸鹤纸精飞到半空,哇哇地叫了起来,心想:还可以这样飞!这样优雅地飞!而不是被人踩在脚下,滑出去的那种飞!太好了太好了!如果有眼泪,它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这不得好好感谢一下?于是在即将飞到楼梯口时,它扇了扇翅膀,拐了个弯,对俞希闻说道——
俞希闻扭头研究水晶锁怎么开,不过片刻就发现锁孔中卡了一颗小石头。难怪刚才找了几个角度才插进去。俞希闻心道,这很简单嘛,把石头挑出来就好啦。
倒是詹祥直觉事情不简单,提醒道:“这么容易?”
“是啊,我还以为有多大难题呢,”俞希闻五指放出提线,顺着锁孔钻进去,慢慢裹住那颗小石头后,用力一拨——
千纸鹤纸精:“谢谢你,其实,他在纸上写的内容是——”
轰一声巨响!
“你要是拨了那颗石头就会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十口棺材,十道轰隆声,跟表演烟花会似的,接二连三地炸起来。棺盖被依次掀飞,棺身也碎成大朵木头,一些碎屑横飞起来,累得阿甲拽着詹祥就跑,棺内的血胚子发出爆体声——这些与俞希闻长得一模一样的血胚子才从棺材里坐起来,嘴里喊出一句“终于出来了”,就被无情地轰炸成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