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和着血和泪
第305章和着血和泪
宇文落影此次出宫，并不是为了来看看“念奴娇”，而是为了宇文朝阳而来。只是因着这“念奴娇”是水菀云一手开办的，到底还是忍不住前来观望。“太子，长公主她已经等了您很久了。”巫阿敏在宇文落影身后有些不满地提示道。
宇文落影缓缓回头，目光中不再如往常一般温润如玉，而是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寒的森然，声音也是低沉如水：“巫阿敏，本宫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吩咐吗？”
巫阿敏被宇文落影这道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屈膝道：“太子恕罪，阿敏无意冒犯您，只是担心长公主一个人会有危险。”
“走吧。”宇文落影收回目光，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
巫阿敏却再也不敢在宇文落影跟前随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来一直在宇文朝阳的身边待着，以至于巫阿敏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原先的主子是宇文落影。她一心急宇文朝阳所急，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暗卫罢了。太子的尊严，岂是她一介暗卫所能够践踏的。
宇文朝阳特地将两人见面的地方约在茶坊。
茶香袅袅，丝竹之声分外悦耳。
宇文朝阳穿着一身素雅长裙，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珍珠簪子，就连那纤纤十指也未曾染上半分蔻丹。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而又温柔，活脱脱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宇文落影走到跟前，竟然有些不敢上前相认。
“落影哥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这个妹妹了呢。”宇文朝阳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亲自起身拉着宇文落影入座，然后看向巫阿敏道：“我跟落影哥哥有些话要说，你在外边守着吧。”
宇文落影整个人都有些木然，任由宇文朝阳拉着自己坐下，看着她素白着面容素白着手指替自己斟茶，又一脸的巧笑倩兮道：“落影哥哥，这家茶庄出名的可不仅仅只是茶，还有茶饼。来，你尝一个。”
说话间，她已经拿了一个圆润小巧的茶饼凑到宇文落影的嘴边。
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蹿入鼻端。
宇文落影张开嘴接过，唇齿生香。
“怎么样，落影哥哥，好吃吗？”宇文朝阳轻轻歪着头，看着宇文落影含笑问道。
“好吃。”宇文落影点了点头。
宇文朝阳笑容更加甜美了，又拿起一个茶饼递了过来，道：“落影哥哥喜欢吃，那么就多吃几个吧。”
宇文落影轻轻捉住宇文朝阳的手，两人目光对视着，宇文朝阳眸子闪过一抹惊慌，随后又变得平常，轻轻笑道：“落影哥哥你怎么了呀？”
“朝阳，我已经跟母后说了，她不会再害你了。但是，朝阳，落影哥哥也有个不情之请，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能不能请你也放过她。你们往后，就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互不相扰，好吗？”宇文落影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道。
宇文朝阳轻轻抽出手，低眉敛目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微笑道：“落影哥哥今天来，是为了做说客吗？”
“朝阳，我是认真的。”宇文落影抢过宇文朝阳手里的茶壶，放到一边去，凝声道：“我知道母后对不起你，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你便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朝阳，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你该为孩子好好想想。”
“是的，我该为孩子好好想想。所以，落影哥哥，不必你来劝说，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放下一切的准备，我只想要跟我的孩子和孩子爹，隐姓埋名地过完这后半生了。”
说到这里，宇文朝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痛万分，声音也猛地拔高，厉声道：“可是落影哥哥，不是我不放过你母后，是你母后不愿意放过我，她一直都不愿意放过我！她杀害了我的生母，杀害了我曾经深爱的人，如今她又夺走了我孩子的爹！这笔账，你说我该怎么算？这可是血和着泪，你让我怎么咽！”
宇文落影轻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在你们所有人都当我是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其实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是落影哥哥你知道吗，我宁愿我一无所知，我宁愿我就是那个被你们所有人看笑话的傻子！因为我现在这样清醒地活着，真的是痛不欲生！”宇文朝阳咬牙切齿地控诉道。
宇文落影愧疚地看向宇文朝阳，看着她一张素净的脸，此刻全是刻骨的恨意，不由起身走到了宇文朝阳的跟前，抬手将宇文朝阳轻轻搂进了怀里。
“朝阳，是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宇文落影一声又一声，仿佛是隔了旧年的光阴一般。
旧年，他也曾经这样哄着她，宠着她。
旧年，他们是最好的兄妹。
旧年，他们天真无邪，不知生活疾苦，以为一切都能够按照自己所期冀地发展。
而今，他们回头观望，才发现那些旧年时光，才是真正的可笑而又愚昧。
宇文朝阳轻轻推开宇文落影，红着眼睛正色道：“你今天能够来，我很感动。不过你也不必苦心劝说我放下仇恨。因为从头到尾，不曾放下的那个人，都不是我。而如今，我也的确是不可能放下了。她不会停止追杀我，我也并没有能力保护我自己，只怕是将来还会连累腹中孩儿。”
“朝阳……”宇文落影从宇文朝阳的神色当中隐约窥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头不由有些恐慌，出声想要阻止。
宇文朝阳却是微微一笑，道：“哥哥，我这一生，虽然不算长，但是却是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让我觉得好像过了几辈子似的。我也是累了，怕了。我还很想念成蔺，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曾对他好过，可如今他死了，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
“哥哥……”宇文朝阳眼睛明亮地看着宇文落影，轻声道：“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