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宋旭东的葬礼4

其实不用我们找校方，校方在获悉宋旭东师兄的老家人过来后，再一次主动上门。专门商谈相关抚恤问题。出于规章需要，对方坚持瑞姐代表洋洋参与洽谈。瑞姐虽然内心坚持既定原则，但在发放标准谈判上也尽量争取，最终确认数目为19万3千余元，要打到洋洋监护人的账户。我在她们商谈结束后，突然向对方提出，校方应保障洋洋今后学习历程在秦大系各阶学校的不间断、高考分数达到普高线后，秦大应动用政策优先录取，以及毕业后优先校内就业问题。瑞姐已经放弃很多，我不忍她过于不公平。校方理解我们的诉求，让我们提申请，说会及时讨论，第一时间反馈。我怕夜长梦多，现场起草，然后让瑞姐签字后交给校方，在对方抽手的瞬间，我告知对方申请有结论前，可暂缓抚恤金丧葬费的发放。宋院长拍着我的肩膀，神情认真地说，

“周晨呀，在这件事上我是站在家属这边的。条件可以商量，我会极力促成。”

人是在他们办公室没的，校方比我们着急。瑞姐他们不签字，认定死亡结论，人就无法下葬。

瑞姐全程看我操作，一声不吭，但面部表情洋溢着感激和欣慰。在只剩下自家人后，瑞姐再次声明相关抚恤金，她和洋洋一分不留，其他人分吧；三姐随即表示，她也放弃；大姐没有明确表态，只说以后就她离父母最近了，会好好照顾父母；三姐随即又表示，弟弟给家里盖的新房子，可以让大姐搬进去住，陪着父母；宋师兄的父亲当即反对，甚至说出了，不管娃将来要不要，那套房子都是他孙女的，别人无权处置。我暗示瑞姐不要参言，有事将来再说。

家里的事暂时风波平静了，但宋旭东的英年早逝却在网络同城及学科相关专业领域内继他不争气的师弟后，再次把秦大掀到了风口浪尖。网上舆情很复杂，各型“内幕知悉人员”纷纷爆料，有说是在学校受到排挤、归国后不被重用，遭到当权派系挤压甚至陷害，出事当天还在院里和其他领导大声争吵，不堪同流合污才引愤自决，毋庸置疑；有说宋师兄对科研经费动了手脚事情败露后才恐慌自尽，头头是道；更有恶心之人，恶意诋毁，说是瑞姐出轨被发现，孩子甚至都不是他的，知道真相后才屈辱自挂，信口雌黄；更有联想丰富的人，说这是某海外组织的阴谋，说宋在出国期间被迫加入某间谍组织，回国过后又幡然醒悟，觉得对不起祖国和人民，才愧疚自裁，言之凿凿；更有人由此引申，说这是某国的阴谋谋杀，主要针对的就是我国在各前沿领域的顶尖科学家，甚至还列数了国内近些年意外身亡的几位知名学者，铁证如山。

学校当天晚上就反馈了瑞姐的申请，有当权校领导批阅签字，仅仅在批示内容中强调“顺利毕业，取得学士学位后，由学校酌情解决就业问题。”，答应了几乎所有申请。

我在家里招呼着亲朋，扬哥和表妹以及宋师兄的三姐陪着瑞姐去了驻地公安，在死亡确认单上签字。扬哥回来后告诉我，宋师兄的自杀可能不是一时突发，在警方归还的遗物中，有宋旭东经过公证的遗书回执单。我顿感吃惊，又不知如何评论。

当晚十点以后，亲朋散去，路远的也就地安排了酒店，我和扬哥、瑞姐的表妹以及宋的三姐两口子留了下来，我让致悦回家，明天早点来就是。明早宋师兄就要下葬。

洋洋也在，但是在她三姑妈的怀里早已熟睡。我们在灵堂前做最后的缅怀以及葬前准备。我问瑞姐，为什么当时给女儿起了“洋洋”的小名？

瑞姐盯着宋旭东师兄满脸微笑的遗像，说：

“本来要叫阳阳的，因为他爸爸叫旭东，有太阳的意思，但院子里同龄的小男孩都已经有两个重名了，后来我想着就叫更女性化的洋洋，谐音同时，还可以寄托对远渡重洋的她父亲的牵挂。”

洋洋的姑妈把怀中的小丫头搂得更紧，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宋旭东师兄，您听到了吗？您看到了吗？

致悦和扬哥都准备了足够多的车辆，校方出席的领导有自己的专车。蜿蜒前伸的宽阔路面一直延伸到南山脚下。车辆缓缓前行，在开完追悼会后，宋师兄即将入土为安。三辆车，带着为数不多的家属和个别挚友。

开始封填墓口，我和扬哥站在路边抽烟。墓碑前突然传来撕心裂肺，令人唏嘘的哭喊，宋师兄的三姐在强忍三天后再也控制不住，毫无掩饰的开始宣泄心中的悲情。她反反复复只说两句话，但足以穿透人心，草木共悲。

“旭东呀，姐带你回家！旭东呀，咱不念书了好不好！”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