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吴伯的葬礼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醒来,莫名的焦躁,我知道主要是陆轻羽婚礼的事还在扰乱着我的心绪,虽然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但毕竟,mark在我脑海中的日子就是今天,我挥之不去。母亲已经早早的打扮利索,穿起最好的衣服。看我开门,急忙的把洗脸盆端来,伺候我洗漱,搞得我竟有点我所是从。母亲没有做早饭,今天全村都去虎哥家吃。
我收拾停当后,赶往虎哥家。母亲锁了大门,欢快的从后面追上我,我理解她的心情,虽然她二儿子只是端盘子的,可她大儿子是礼房的先生,这足以让她扬眉吐气。
葬礼的总管已经开始在安排等会抬棺椁的人手,谁背大头,谁抬棺尾,看到我进来,客气的停下来,专门打招呼。伟刚哥也扔下生意从县城赶回来,村里有红白事,他当村长的一般都会回来,这是人礼待道。伟刚专门到礼房来看我,说是看了执事名单才知道我回来。热情的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说他这两天不走了,必须和我喝一顿,我说改明我找您。伟刚说我,长大了,咋也客气了。
照例的坐在礼房用早饭,别人也有了卤水拼盘,礼房里确多了一盘牛肉。早早地吃完饭。外面的起灵仪式已经开始,直系女孝已经启程去墓地最后一次扫墓,男孝开始最后的祭拜。“丧尽礼,祭尽诚”是古训,也是传承。乐队已经行令、报鼓,孝子开始行盥洗礼,虎嫂作为长媳献饭。
虎哥的儿子在舅舅牵引下,披着红孝,打着招魂幡往出走,村民开始让出宽宽的通道,孝子孝孙们手握桑棒次第而出,孝女们放下眼帘紧随其后。村民们这时最感兴趣的是判断谁是真哭谁是假哭。关系好的朋友还会突然跑来掀起女孝的眼帘确认一下这个儿媳、或者孙媳是在哭还是笑。走在女孝们最前面的虎嫂哭的很伤心,两个村中想好的朋友才勉强搀起。
村民自觉的把通道让的更宽,等待棺椁的抬出。我提着木斗走在棺椁前面,沿途抛洒着引路钱。眼看着棺椁被放上十六抬的龙床龙杠,所有壮丁都准备停当后,才抓起纸钱高高抛起,接引着送葬队伍缓缓前行。
在路祭的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我拿出一看,是谭敏打来的,我寻摸着路祭还需要几十分钟,就端起电话,挤出了人群,走向远方的田野深处。
“喂”
“喂什么喂?怎么接了电话又不说话,旁边怎么那么吵?”
“村里今天有老人去世,回来参加葬礼。”
“哦,也没听你说,怕我随礼呀?”
“嗨,那有!不是直系亲属,只是村里亲熟的一位老人。”我急忙解释。
“就说么,差点否决你人品。最近和羽儿联系过没?”
“没有。各忙各的事,互不打扰。”
“你就不能主动点?女孩子么,有点怨气,多哄哄就过去了。周晨我告诉你,不把羽儿哄开心,羽儿就不会让我开心,我不开心,那你就等着!”
看来谭敏还不知道陆轻羽今天婚礼的事。我被揭开伤口,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轻羽今天在美国举行婚礼,没有通知你?”
“你瞎说什么!周晨!怎么可能?”
“呵呵,我骗你干啥,我都收到请柬了,路远,时间紧,赶不过去,就决定回村参加葬礼了,反正都是随礼然后吃一顿的事。选择参加葬礼,省老大门子钱了。”
“周晨,你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她是怎么想的!”谭敏刚开始情绪突然低落,然后又突然变得很激动。
“也没啥,不是说失恋是男人成长的催化剂么,我改明拿尺子量量自己有没有长到1米90。”
“周晨,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们俩好,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是希望你能撑过这段时间。”
我表示了感谢,挂了电话。然后朝人群中央走去,母亲很关心的在远处默默盯着我挤进人堆。
送葬队伍继续启程,朝最终终点走去。吴伯被风光下葬,这和他多年来的好名声,好村望分不开。回程的队伍很散,我走在人群最后,逐渐落单,环目四野,地肥物丰,宁静祥和,这一片土地不是我出生地,但已经成为我割舍不开的故土。我朝村中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吃完午饭,开始拆棚撤灶。执事和帮忙的在最后的忙碌。我坚持到人群散去,院子里又恢复到平日的宁静,再也没有萦绕耳旁的嘈杂。主人家也忙碌了整整三天,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到了最精疲力尽的时候。
我走进东上房,坐到炕沿。从裤兜里掏出已准备了一天的一千元现金。准备递给坐在炕上孤独哭啼的吴婶。吴婶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收下。
虎哥在旁边大声呵斥。
“晨娃!你弄啥呢?赶紧装起来,你再犟,虎哥不认你了!”
“哥,你别管,这是给我婶的,和你没关系。你不认我?你不认我试试?看我婶不收拾你!”
“俺娃还记得他婶,俺娃还记得他婶。”吴婶激动地重复说着。有再造之恩的一顿饺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