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哀求（二）
第280章哀求（二）
再次见到沈云舒，顾衡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只能站在原地，止步不前。沈云舒下了车，从后头下车的寻夏手上接过雨伞，撑开伞，让徐妈妈和寻夏在原地等着自己，随后向着顾衡走了过去。在顾衡面前站定之后，沈云舒主动开口打招呼：“世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顾衡的声音有些干涉暗哑：“你，过的还好吗？”
“很好。”沈云舒淡淡的笑了笑。
沈云舒回答的简单，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衡点了点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顾衡是想要为沈云舒高兴的，可是这个时候，顾衡是真的笑不出来。
看着顾衡这幅模样，沈云舒轻叹一声：“世子，你过来找我，是不是为了齐王的事情？”
面对沈云舒的问题，顾衡多想摇摇头，告诉沈云舒不是，说他只是担心沈云舒，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说他是口是心非也好，说他是假仁假义也罢。从齐王决定造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再是那个出生尊贵的世子爷了，而是罪臣之子。他的骄傲和自尊，都已经被践踏在了脚下。
顾衡低下头，不敢去看沈云舒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是，我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来的。”
对于这个结果，沈云舒并不意外。楚氏一族的罪名定了，等待处决之后，接下来就应该轮到齐王了。按理说，造反这种罪无可赦的重罪，诛九族都不为过。可是齐王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是先帝的亲弟弟，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真的要诛九族了，那是连太后和皇上都要算进去的。所以，最近朝堂之上，关于如何给齐王惩处一事，闹得是沸沸扬扬。
沈云舒听叶南琛提起过一次，因着太后和皇上的缘故，并不会去判齐王诛九族。但是依着太后的意思，就算齐王不能诛九族，齐王府上上下下，也不能留一个活口。那些个逃离齐王府的下人丫鬟们，都已经被抓回来了。
其实齐王造反，罪在齐王，可那些下人丫鬟们无关。这些人，罪不至死。可太后不是这么想的，比起叶南琛的恨意，太后的恨意显然要更加浓烈。她为了报仇，顶替崔家女进宫。为了生存，她在宫中勾心斗角，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害人，如何保护自己。这样的日子，对于太后而言就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噩梦。
而这一切，都要拜齐王所赐。如果不是齐王的自私和狭隘，太后也可以在父母身边平安快乐的长大，然后嫁一个良人，和夫君恩爱一世、白头到老，然后生儿育女，等到老的时候，还可以子孙承欢膝下，安稳的过完一生。可是，这些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了。太后永远被拘束在了皇宫之中！在外人看来，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可没有人知道太后心中的苦楚。
所以，太后强烈要求，齐王府上下满门处斩，就和当年的萧家一般！而顾衡，也在太后要杀的人名单之上。太后觉得，她可以和叶南琛蛰伏隐忍多年来报仇，顾衡也可以。因此，顾衡也非死不可。
听说这件事之后，沈云舒心中还是被惊着了。她是决绝的和顾衡说过，他们两个一刀两断，从此恩断义绝。可事，真的听说顾衡可能会死，沈云舒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就算顾衡不来找她，沈云舒也打算去找顾衡的。
“齐王造反，犯的是谋逆大罪，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我知道。”顾衡苦笑了一声：“从我知道父亲决意造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父亲的结局不会太好。云舒，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过父亲会成功，可是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父亲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一意孤行。
如今，我是罪臣之子，太后和皇上虽还未降罪下来，可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我躲不了的。我记得安老太傅曾不止一次的教过我，为臣者，忠君忠国，可是现在，我却成了叛君叛国之人。如果安老太傅泉下有知，他老人家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沈云舒有些不忍心：“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什么。”齐王造反，顾衡不是没有劝过，只是齐王根本就不听劝。所以这件事，顾衡是无辜的。
“我没有做错什么吗？不，我做错了的。父亲有此谋逆之心并非是一朝一夕，只可惜，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有察觉到。一直以来，我都沉浸子在自己的感情之中，从来没有去过问父亲什么。如果我能多关心关心父亲，或许在父亲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可以多加劝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起这件事，顾衡就很是自责。他是齐王世子，出身尊贵，别人需要花费心思精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他只用一句话就可以得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的眼里，天下太平，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低估了权利的诱惑，也高估了人心。
“这件事于你无关，你又何必将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沈云舒劝解到：“齐王夺位之心早就已经有了，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的。所以，你用不着自责，因为不管你劝不劝，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衡沉默了，沈云舒说的是对的，齐王谋逆之心早就已经有了，他能阻拦一时，能阻拦一世吗？又或者，他是要大义灭亲？将齐王的计划都状告给太后和皇上，让太后和皇上来处理此事？顾衡的脑子里乱的很，脸色也很是难看。
沈云舒看着眼前的顾衡，顾衡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撑不起来了。再看地上，到处都是顾衡的脚印，可想而知，顾衡在这里等她已经很久了。抬起眼，沈云舒轻声开口：“你的来意，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真的？”顾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云舒，确定沈云舒说的是真的之后。顾衡不知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才对，说到：“云舒，我知道这件事很棘手，我不应该来麻烦你的。但是，我现在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你答应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我都会感谢你的。”
“我只能尽力而为，你也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期盼。”这件事沈云舒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就算她能劝服叶南琛，可太后哪儿不松口，也是无用的。所以，要想真的帮到顾衡，她不仅仅是要劝服叶南琛，还要说服叶南琛去太后面前求情。因为现在，也只有叶南琛的话，太后还有可能听进去了。这件事想想就难，按理，沈云舒不应该答应的，可她也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顾衡就此消瘦憔悴下去。
“我知道，云舒，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好。”
沈云舒转身要走，走之前，沈云舒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撑着的伞，随后转过身，将手中的伞递给了顾衡：“撑伞回去吧，路上小心。”
顾衡错愕了一会儿，才接过了沈云舒递过来的伞，垂下眼，顾衡语气似有哽咽：“云舒，谢谢你。”
沈云舒没有回答，转身进了王府，徐妈妈和寻夏尾随其后。等着脚步声离去，顾衡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气派的王府大门，顾衡心中万分苦涩。他曾经对叶南琛深恶痛疾，想尽一切办法治罪叶南琛。可是如今倒好，叶南琛成了主宰他们齐王府命运的那个人。更没有想到，他有一天还会求到叶南琛这儿。顾衡又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落寞的转过身，撑伞离开。
“大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齐世子？”叶新和叶枫从大门经过，叶新眼尖，指着门外的一道人影问道。
叶枫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也不回答。见状，叶新赶紧追了上去：“大哥，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也不说话啊？你说，这世子好端端的来我们王府干什么？还有啊，大哥，你说王爷为什么不把世子也给押入大牢？我听说，这齐王府到现在都还没有封掉呢。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呀？王爷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多做事少说话！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叶枫瞥了一眼叶新，凉凉的教训了一句。
叶新不服气，可也不敢再反驳什么，只能背地里偷偷做了一个鬼脸。叶枫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叶新说的是对的，那个人确实是齐世子顾衡。顾衡会来这，是为了找沈云舒的。而且，就在刚才，顾衡和沈云舒还在门口聊了许久。最后沈云舒回王府之前，还把手里的伞给了顾衡。这一幕，他看到了，叶南琛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