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煤气灯下

佟浩波去报警，去起诉。

其实她根本不懂法，但她看过女儿的手机，看过女儿身上的伤口，她朴素的知道：

我的女儿是被林三欺负死的。

四四方方的手机里，装着佟乐臻和林三的聊天记录。数量庞大，令佟浩波不忍直视。

佟乐臻把林三备注为“主人”，林三每天都在侮辱佟乐臻，攻击佟乐臻。

“你不是说过吗？你说你离开我就去死，那你去死吧！”

“你不过是一个被我用的玩意儿罢了，别太看得起自己，你应该庆幸。”

“你去怀孕，然后再打掉，不然后果自负。”

“你割腕给我看啊，光说不做算什么听话的狗？”

“你证明给我看，你证明给我看你爱我啊，你为了我去死啊。”

“我很享受女人为了我自杀的感觉，这让我觉得很幸福。”

......

佟乐臻不是没有反抗过，她有最后一丝清醒。

“你在我身上到底是在寻找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一个顺从的人？”

“你一度是我全部的理想，但那不过是因为契合我对幸福的过分期待罢了，于我而言拳头与幸福永远不能共存。”

“你为什么要对我用‘用’这个词，我是一个人。”

林三大言不惭地发表辱女言论，洋洋得意地说：“女生的尊严、独立、就那么重要吗？”

佟乐臻回复他，“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根基。”

那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聪慧的、敏锐的、独立的女性为何变成这样？

佟乐臻和林三的对话框最后一句是——

“你说过的，你离开我的话就要去死，你去吗？嗯？乖乖在家等主人吧，听话一点不好吗？”

佟乐臻只回复了四个字，“我答应你。”

然后，她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佟浩波带着这个手机四处伸冤，没有人搭理她。蓝城的所有人都叫她“哑巴疯子”，因为她不肯让佟乐臻下葬，坚持要抓林三。

佟浩波倾家荡产，来往于蓝城、首都、林三的家乡，她去每一个报案，甚至去学校拉横幅，但是，没有结果。

她曾经的丈夫是怎么说的？

“妻夫一场，我最后劝你一句，差不多得了。”

好像这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花光最后一点积蓄后，佟浩波做出了决定。她先是给林三发了一条短信，喊他来参加佟乐臻的葬礼。

林三答应了。

为什么？

就像凶手总是会再次返回凶杀现场一样，林三也想来亲眼看看自己的“得意之作”，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佟浩波购买了最好的骨灰盒，又准备了斧头和榔头，在林三到达蓝城的那天夜里，果决而迅速地杀了他。

血液飞溅的一瞬间，佟浩波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林三爬出去一段路，佟浩波大步追上，用斧头狠狠将其砍断，在这一刻，她甚至感谢自己出身——

从她五岁起，这把斧头就没有离开过她。砍柴、上山、剁肉......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来做。

佟浩波拖着林三回去给佟乐臻上香磕头，至始至终，佟浩波都很清醒。

额头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秒，佟浩波想：乐臻，妈妈听见你的声音了。

佟浩波在去自首前，先去了一趟报社，“因为我想告诉别家的女儿，不要再被骗了。”

佟浩波的手语夹杂着蓝城方言，台子珍要分辨一下才能看懂。

“我为乐臻报了仇，但我不想别人也吃这种苦。”

台子珍的眼圈儿一下就红了，但她深呼吸一口气，咽下所有溢在喉间的情绪。

“乐臻的手机呢？你放在哪里？”

“在我家的大衣柜里。”

台子珍隔着铁窗，和佟浩波四目相对，“你相信我，你不要同意任何事情，你相信我，我能救你，好不好？”

佟浩波迟疑了一下，“真的吗？”

她有些不相信，漫长的报案生活已经把她的信心磨没了。她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正义，但她知道，正义很难降临在她的身上。

台子珍坚定地点点头，“你相信我，无论时间多久，无论这个案子多难打，我一定会帮助你。”

台子珍出了探监室，面色凝重地和童山河说，“我们得去一趟佟浩波家里，关键证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