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文书或许不会坏，但人心总是会坏

容睿聪第一次见童山河，在此之前她想象过童山河的样子。

或是冷峻的，或是温和的，或是金尊玉贵的。

都不是。

童山河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就这么普通的一张脸、普通的气质、普通的人，做出了这么多不普通的事情。

童山河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容睿聪心道：是了，终于有一个不普通的地方出现了。

童山河的眼睛很像海，像是河神终于见到的北海——遥远，包容，波澜已起，表面却风平浪静。

“你好容局长，我身体不便，不能站起来跟您讲话了，请坐。”

无双递上菜单，“我们没点几道菜，容局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容睿聪不拘束，她是火爆的性格，既然大家目前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有什么好客套的呢？

她饿坏了，今天不是抓人就是审讯，临了还接了一份童山河送来的“大礼”，好久没吃过饭了。

容睿聪点了一堆重油重辣的高热量食物，爽朗笑道：“我是口味重的，童总别介意。”

童山河摇摇头，“我也是爱吃辣的，只是最近不能吃——容局长，趁上菜之前，咱们推心置腹地聊几句。”

她不卖关子，“你的位置不够稳，能够上位也是因为平泰现在无人可用，你说是不是？”

平泰一朝撸下一帮子人，一时之间空出不少官位。心里有鬼的，风声鹤唳；心里没鬼的，争先恐后。

容睿聪可不是上头选定的人选，而是凤永宁推上去的人。容睿聪本身身家干净，那就意味着她在官场上没有任何助力。

她也不是多么高的官，就是一个资历老，破过一些案子的小刑警队长。

凤永宁和童山河看重她这一点，所以才推她先上位，占据一个不轻不重的位置。

至于公安厅长的职位嘛，许多人正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恨不得下一秒变成辛德瑞拉她姐姐，“削足适履”。

容睿聪不反驳，干脆地应下，“是这么个原因，我也没想到会是我。”

童山河又添了一杯水，“我可以助你向上爬，就像今天这一份大礼一样。”

容睿聪是老刑警了，一眼就看出来马二挨过打受过刑，但送人来的游潇笑吟吟的，就那样看着她。

“我们童总今天出门遛弯儿时碰巧撞见这个人，他当时想要行凶，我为了见义勇为，一时下手重了，哎，没想到他竟然是周四案的犯人之一。”

游潇是很机灵的，只不过年纪轻，所以跟在纪不凡身后历练，等她经验上去了，童山河会派她去分管别的业务。

容睿聪也没说什么，手下轻轻一使劲儿，马二就没动静了，“游女士见义勇为，过几天可以领五百块奖金。”

所以，容睿聪很聪明很细心，在她的火爆性格之下，她有一双敏锐的眼。

童山河不用把话说全，她自己就能揣摩出意思来。

“听得人好心动，但是，”容睿聪顿了顿，“童总的事迹我有所耳闻，可您怎么保证您永远不变呢？今天您希望我帮您处理罪犯，这是我的应尽职责，那明天呢？后天呢？”

菜上了，红彤彤的辣子盖在鱼身上，一条好好的鲫鱼都快看不出本貌了。

童山河心里发笑：自己跟不凡和平泰的鱼没有缘分啊。

眼下就有一条鱼摆在面前，可纪不凡还在病床上，童山河的病也还没好。

容睿聪收回那副严肃面孔，又变成快人快语的邻家大姐模样，“童总，那咱们动筷？”

童山河吃着没滋没味的炒青菜，看着对面豪放吃鱼的容睿聪，热辣的红油滴落在白瓷盘里。

她淡淡的语气就像没滋没味的炒青菜一般，“容局长说得对，人心就是很易变的，我确实做不出来什么保证。”

容睿聪为什么会这么问，童山河也能明白。

一方面是职业使然，做刑警的，见惯了人性阴暗面；一方面则是地位使然。

不论是文心和云木兰，还是元希灵，陈嘉石，凤永宁等人，她们都是有一定根基的。

童山河出现，她们扶摇直上；童山河不出现，她们暗中蓄力。

但容睿聪不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在没有帮扶的情况下，她这一辈子干到头就是刑警，还是那种分不到重案、要案的刑警。

可时运变了，她更进一步了。

这一步，没有让容睿聪欣喜愉悦，反而令容睿聪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小心了。

今日受人扶持上位者，来日必将受人桎梏，容睿聪在担心这个。

她没有得意于一时的幸运，而是认真地端详脚下的路，如履薄冰。

童山河欣赏容睿聪，也喜欢这样的人，“即使我现在给容局长出具一纸文书，那也是没什么用的。文书或许不会坏，但人心总是会坏，容局长的担心很有远见。”

童山河放下筷子，“可我也有问题想问容局长，你已经坐在这个位子上了，你已经承担起这个责任了，难道要因为谨慎和担心，一直止步不前吗？”

容睿聪被辣得嘴唇通红，斯哈斯哈地灌水喝。过了一会儿，鱼身周围的红油慢慢凝固了，她也开口了。

“童总很会说话，您说得没错。可能是我心里的劲头快没了，就想安安稳稳地熬到退休，过点清闲生活。”

容睿聪擦擦嘴，纸团皱巴巴的，“童总想让我做什么呢？”

童山河不假思索，早就想的话脱口而出，“第一，这些犯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周四手底下的打手，哪怕是马二这样的人，容局长也必须亲自审问。

平泰的警局四处漏风，我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