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第三十八章
崔清抬手看了一眼表，上午十点。
他把手里的大行李袋扔在了地上，坐上去，从兜里拿出早上没吃完的包子啃着。
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他旁边有一辆脏兮兮的桑塔纳，勉勉强强能照个影子出来，崔清看着穿着正式但是有点过时的黑色风衣，牛仔裤和运动鞋的自己，叹了口气，快速的吃完包子，把塑料袋一扔，崔清摘下黑框眼镜，拿风衣的下摆擦了擦。
这是罗衫镇的车站，也许是还上午的原因，崔清下了车没有遇见拉他去旅店，去吃饭的人，甚至于乘客也没几个，他戴着还算干净的眼镜，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街道，非常旧的柏油马路两旁有零零散散的商家，有的开了有的还没开，大部分塑料招牌褪色褪的很厉害，只要这一眼看过去，崔清就能判断出来这个镇子确实是如网上形容的那样，发展的相当糟糕。崔清原来旅游的时候见过一些旅游产业发达的村子，都比罗衫镇看起来繁华。
“张老师！”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崔清抬起头来，一个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内搭白衬衫红领带的中年男人冲崔清跑了过来，这男人肤色很黑，很瘦，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操着本地口音冲崔清跑了过来，崔清皱了下眉头，很快反应了过来，站起身，略带拘谨的看着这男人。
“你是王校长吧。”
“是阿。”王校长看着崔清，在他眼里，这个新来的老师矮瘦了些，还略微有点驼背的样子，畏畏缩缩的，不过这样的应该最好使唤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主动去拎行李：“来来来，张老师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个饭，张老师爱吃什么阿。”
“叫我小张或者张翼都行，我……才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没上过班。”
崔清说着，心里想我早二十八了。
“是阿，那……小张你看着还挺年轻阿。”
王校长一边夸他，一边把他拉到路边的小饭馆里。
小饭馆里只有几张简单的桌子，一个柜台和一个冰柜，啤酒白酒饮料随意散在柜台边，老板不知踪影，崔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户上贴的红字，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他以为《象牙塔》会让他准备一番，但是事实上前天才和林老师吃完饭，今天他就来了，在这里，他是张翼，一个师范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性格懦弱没有主见，因为在外求职无果，无奈之下来到了罗衫镇的罗衫中学，当一名数学老师。
事实上，崔清知道自己要教数学时，差点没骂出来，他从高中念文科班开始，对数学就一点好感都没有了。虽然崔清很理性，但是他讨厌理科的一切。
不过为了工作，他忍了。
王校长叫出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玫粉色亮面的外套，黑色百褶裙和带着金丝的打底裤，崔清看着这个女人，想起了ghost，二人打扮绝对有同工异曲之秒。
“你家菜单呢。”
王校长也坐下，这女人摇摇头：“你尽管要吧，我家什么时候有过菜单。”
“来，小张，想吃什么尽管说。”
崔清抿抿嘴唇：“随意。”
“我们这可没有这道菜。”这女人瞥了崔清一眼，胖脸的小眼睛还挺犀利。
“我……吃碗面吧，加点青菜，卧个鸡蛋就行，谢谢你了阿，大姐。”
崔清细声细语的，说话没一点力气，但是他要塑造的，就是这样一种形象。
“我来盘牛肉，几个包子就行。”
王校长冲这女人大声说着，看样子是来惯了。
女人点点头，转身进厨房忙活开了，王校长掏出烟来，递给崔清一根，崔清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会。”
王校长冷笑一声，收回烟点着自己抽开了。
“小张，你说你一个大城市的孩子，为啥非来我们这儿，你知道我们这个镇的情况不？”
王校长的开门见山让崔清很意外，他当然知道这里什么情况，这是全国拥有最多的留守儿童的地方，而且差不多在十年前，罗衫镇的孩子们开始组队外出流浪，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罗衫镇的流浪帮派越来越大，学校的学生数量急剧下降，不止是儿童，一些处在青春期的少年也会跟着出去，在外面的城市，如果仔细打听，也会有罗衫帮一说。
“我……知道一些，但是……这和我做老师似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况且……我可以教给他们读书是能改变命运的。”
“呵……”
听到崔清这么说，王校长嘲讽似的叹了口气。
“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太多，不过阿没关系，能干几年干几年，将来要走我不留你。”
“好。”
崔清看着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的王校长，觉得喉咙有点痒。
上菜了，王校长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吃完饭，王校长就把崔清带去了学校，罗衫中学的初中和高中是在一起的，总共没有几个班，几间平房就是一个中学。
和崔清想像的一样，土操场，破旧的篮球架，他被王校长带领着经过一排排的平房，学生们已经在上课了，但是很不专心，崔清经过时大家都往出探头探脑的看着。
崔清低着头走过，听见屋子里传来女生失望的叹息声。
他暗暗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副样子不怎么受中学女孩子欢迎。
崔清的宿舍在学校院子的角落里，不大，但是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进屋以后，崔清看着屋子中央的铁炉，皱起了眉头。
王校长帮他把行李拿进来，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崔清看着简单甚至简陋的房子，叹了口气，他倒在只有一席床垫的木板床上，盯着几乎可以说是空荡荡的天花顶，闭上了眼睛。
这时，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发现是ghost打来的电话，崔清心里小小的慌了一下，深呼吸几口以后，接了电话。
“怎么样？”
“比我想象中的还差，我觉得，过不了几年，罗衫镇就可以变成罗衫村了。”
“好吧，那你好好呆着，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