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第三十三章

《象牙塔》就是一个小楼，建了至少得有十几年了，差不多十年前莲湖搞城市规划，建的楼都相当赶美国大片的潮流，恨不得包金包银，只要闪闪发光就行，《象牙塔》的楼灰头土脸的，着实是个异类。不过崔清在外面上班的时候已经在“未来世界”一样的公司呆久了，所以很无感这些。

楼长成什么样无所谓，只要设施完全，能工作，抽烟，喝茶就好。何况楼下的店煎饺真的很好吃。

到了约定的时间，崔清来到了这家店，走进3号间，一个略胖，方脸，戴着眼镜，相当端庄儒雅的中年人坐在里面。崔清几乎不用问就知道他是‘林老师。’

据说叫‘林老师’是因为长的太像老师了，总是被别人这么叫，索性起了这样的笔名。

“崔清吧，请坐请坐。”

崔清坐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是要分配给我什么工作？”

林老师看他这急迫的样子，笑了一下：“何必这么急呢？来，我们先点吃的，他这饺子味道好像很不错。”

“……”崔清不好意思催促前辈，只能点点头。

林老师点了不少菜，当然还有饺子，服务员拿了菜单走后，林老师倒了一杯茶给崔清，崔清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接过，林老师瞥了他一眼：“小崔，你来这几天有什么不适宜的没？”

“不适宜……”

崔清想了想，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干，要说不适宜，应该就是太闲了吧。”

“这样阿。”林老师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崔清也喝了一口，饭店非常普通的香过头的茶，他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茶了。

他暗自摇摇头，高级的味道尝过很多，但是这种两块钱一大包的茶叶，竟然让他觉得安心下来。

“《象牙塔》现在执行的项目比较多，但是基本上人员都安排得正好，所以你来了一时找不到能插进去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崔清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想参加《象牙塔》的工作，就算没什么干的，我也天天待在公司，就是为了需要我的时候我立马可以行动。”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光有热情可不行。”

林老师拿出一盒烟，给崔清了一根：“我们这个工作其实没有多高尚，前几年我为了写一部作品，在一个村子里待了有两年，这两年我几乎都快要融入到那个村子的生活中去了，白天和他们干这干那，晚上把一天的事写好发给编辑部好连载。名义上是让更多人了解乡村生活，但是实际上，不就是为了满足别人的窥视欲嘛。后来我和村子里的人关系越来越好，也知道了村子里的一些秘密，可我已经写不下去了，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崔清看过那部作品，林老师刚刚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描写村子里的一切，时间长了，他也慢慢的融入了这个村子，他不再讲自己的故事，还有别人的故事。如果崔清没记错，林老师还差点娶了一个村里的姑娘。

崔清吸了一口烟，微微低头抬眼，看着林老师，烟夹在右手的食指中指之间，拇指动着，烟身摆来摆去的。

“我前段时间休息了，现在有一个新的项目。”

林老师看着崔清手里的小动作：“不怕烟灰掉下来？”

崔清不以为然，继续摆动着，越来越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林老师，你的意思是我加入你的项目？”

一点点烟灰掉了下来，但是在没有接触到手时，就冷在了空气中。

“我已经不想再亲自去取材了，虽然直接说出来不好，但是我已经体会够了，就当是职场欺凌吧，由你去取材。”

“好。”

崔清看着这个抽烟的中年男人。他总是不明白，中年人的心到底有多成熟坚强。活到了三四十岁的年纪，不，应该是庸庸碌碌的活到了三四十岁的年纪，应该……已经失去爱和痛的能力了吧。

林老师这种常年东奔西跑的人，似乎是没有结婚，也没有固定的去干一件事，那么……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让心保持年轻。

林老师那部作品的最后一章，就是他离开了村子，离开了他差点要娶的姑娘。

叹了口气，崔清看也不看一眼的，把已经要塌下来的烟灰捻到烟灰缸里。

他最擅长的事有，不动感情，装单纯，不给自己找麻烦，客观的评价世界和自己，还有，悬崖勒马。

崔清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自己称霸《象牙塔》社会追踪版块的那一天了。

“林老师，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上来了菜和饺子，林老师把注意力转移到吃的上，他把一个很大的煎饺夹到崔清的盘子里。

“你知道罗衫镇吗？”

“罗衫镇……”

崔清重复着，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灰色的天，土操场，破旧的篮球框，一个个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愁容……

他眉头皱了起来。

“去那里吧。”

林老师吃着饺子，很平静的说着。崔清抿着嘴，咬了一口饺子，一边咀嚼一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