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心服口服（五更）
第75章心服口服（五更）
张神婆的自信之光犹在，耳边陡然响起李娇娘的轻叹声：“看来张神婆学艺不精啊。娇娘并非九月初一的生辰，而是八月三十。”李娇娘的话让张神婆脸上的笑容逐渐皲裂，她机械性的重复着“不可能，不会错”，目光还似有若无的朝着二婶张氏脸上看过去，看的张氏一阵心惊肉跳。
“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会错？记忆中，奶奶和娘亲以前经常对我说起，我出生的那一年恰巧是闰年，而我又恰巧出生在八月三十那一天的早上。因为每隔四年的八月才会有三十这一天，奶奶担心我不能每年都过上生辰而哭鼻子，特意做主将我的生辰推迟一天，改在了九月初一。这些往事旁人或许不清楚，奶奶和娘亲却不可能忘记。毕竟我是咱们李家的第一个孙子，奶奶以前可是很宠我的。”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戊辰年是闰年的事情，懂点黄历的人都清楚。
尤其母亲王氏和奶奶刘氏，对于那一年的印象更是深刻。
有句话李娇娘说的没错，作为李家第一个孙子辈出生的她，从小可是备受宠爱的。不管是父母还是爷爷奶奶，又或是叔叔、姑姑，都对她存着极尽所能的疼爱。
那时候的她，被称作李家的掌上明珠一点都不夸张。
父亲李大郎那时候只是童生的身份，可这并不影响他在女儿名字上下功夫的激.情。
据母亲王氏日后笑谈，当时的父亲在李娇娘出生后可谓是日日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翻遍了诗经古词，只为了能够找到能与他家掌上明珠匹配的名字。
可惜想了很久都没头绪，直到有一天，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的王氏说了句：“这孩子真娇气，昨夜不过一滴奶水沾染在她的脸上，竟然长藓了。大郎，你去问问婆婆，看用不用请郎中来瞧瞧。如此漂亮的姑娘，要是被脸上的藓毁了好模样，可就糟了。”
没想到，听她说完这番话的李大郎非但没有着急，更没有去帮孩子找郎中和奶奶，反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好，真是好极了。”
王氏气的不轻，不满的埋怨着：“孩子脸上都长藓了，你个做父亲的不管也就算了，竟笑的这么开心。”
见妻子误会了自己，大郎忙接过孩子笑着解释：“娘子误会了，我是说娘子适才帮孩子取得名字好极了。娇娘，李娇娘。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好一个娇姿欲滴的名字，以后咱们的女儿就叫李娇娘了。”
事后的很多年，每每说起这件事，王氏脸上的幸福和笑容怎么也掩藏不住。
毕竟对于一个普通妇人来说，自己生的孩子能被丈夫喜欢宠爱，确实是比任何事都开心的。
今天这样一个让人心惊动魄的年三十里，李娇娘当众说起了这些往事，感慨万千的可不只是那些乡里乡亲。
里正的脸色不太好看，直接询问刘李氏：“她奶奶，适才娇娘说的可是真的？她果真是八月三十的生辰？”
奶奶刘氏的心绪同样复杂，经过李娇娘适才的一番话，以前他们相处时的种种喜悦，全都如破堤洪水般涌上心头。
她记得大孙女第一次叫奶奶时，自己欣喜若狂的场景；记得大孙女牵着自己的手，要和她玩的场景；记得大孙女帮她抓背捶腿的场景；自然也记得她刚出生时粉雕玉琢，看着自己时的咧嘴笑模样。
那些个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重叠，最后倒映在火把照映下的，李娇娘如今的面容上。
面前的女子笑容温婉，不正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吗？
里正等不来答案，有些焦灼的催促一声：“是想不起来了吗？”
李娇娘笑了，声音软软：“奶奶不可能忘掉的，因为她可是我的亲奶奶啊。”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株稻草，刘氏的视线逐渐模糊了，心头涌上了万语千言，最后却只混合出渐渐清晰的一句话：“是的，我没忘，娇娘的确是戊辰年八月三十的生辰。当年也是我担心孩子因为四年才能赶上一次生辰会不开心，才给她改的日子。”
这番话说完，刘氏便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旁人只道是她因为差点冤枉了孙女而心生自责，其实她真正后悔的，又何尝只是这个。
刘氏的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哭声在众人耳边尤其明显。
张神婆见大势已去，急的大喊：“这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要我这么做的，是她二婶……”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就被带头动手的刘氏全都打烂到肚子里。
刘氏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一边破口大骂：“你个老骗子，竟然为了钱财不折手段，差点让我们冤枉了自己的亲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随着她的咒骂声响起，那些被蒙蔽的乡亲全都一拥而上，对着张神婆又骂又打。
张神婆一个人怎能抵得住这么多人的拳脚相加，剩下的半截话，她更没机会说出口了，只顾抱着脑袋四处躲避。
李娇娘并不在意这些，转头朝人群背后看了一眼。
火把的照映下，耘郎君的脸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同样在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身边的吵嚷不断，李娇娘就算有心想引起众人的注意都比较困难，更别提让他们在帮衬着自己揭开耘弟弟的真面目了。
又转头看到仍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奶刘氏，心里冒出一阵同情来。
不过都是被感情蒙蔽双眼的可怜人罢了，只要奶奶这次真心悔过，她不介意摒弃前嫌，继续扮演孝顺孙女的角色。
突然听到人群中一声惊呼“着火了”，一大团青色的火焰陡然在人群中央腾空升起。
轰得一声，爆炸声继而传来，青色的火苗随着爆炸四处飞溅，哪怕距离较远的人都因此遭受波及。
李家小院陡然在爆炸中变成人间炼狱，周遭到处都是哀嚎和哭泣。
到了生死关头的份上，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李家的琐碎小事，一个个挣扎着、奔跑着、哭喊着，只希望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火苗扑灭。
火焰灼烧时引发的痛楚，另整个李家村笼罩在一片凄惨中。
烧肉烤焦的味道；毛发烧焦的气味；刺鼻的硫酸味；甚至还有屎尿的臭味全都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