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母亲的忌日
第141章母亲的忌日“哦。”她应了一声，又道：“我刚刚想说上次我车祸……”
“好了。”他出声制止了她的话，语气中有几分僵硬。“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过去就过去了，人要学会往前看。吃饭吧。”
她怔了片刻，终是顺从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本曾经翻看过的书籍，无论内容再精彩陈千屿都不会翻再看第二遍，徐子宥也是。生活需要惊喜，更需要新鲜。那件事情像一页书纸，翻过去就翻过去了，谁也没在提过。
陈千屿不提，不仅是同意过去了就过去了的观点，同时也因为她的懦弱。有关于离开他，这样的心理准备无论多久她都无法准备完全。
徐子宥不提，却是因为并未介怀。
自打上次陈准来过之后同陈千屿的关系就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平日里没课的时候还给她打来过几次电话，虽没说什么关切的话却也让陈千屿高兴了好几天。
陈千屿挂掉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得去学校接陈准。
道路两旁的景色在视线里飞速倒退，放眼看去正是满目的翠绿，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晕开了一片金黄。一切似乎都格外的美好，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安详，但在她看来却太过刺眼。
今天天气很好，却并不是一个好日子。
三年前的今天，母亲离开了他们。
是的，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三年前的今天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周二。
今天她没去上班，只是打电话通知了徐子宥一声，对方问及缘由的时候她并未犹豫，只是淡淡的道出了一个事实。
倒是他听到的时候愣了好半晌，再说话的时候连同声调都放低了好几度，他说：“我陪你去吧，说起来我还没去看过她老人家。”
她拒绝了他，委婉的，不假思索的。
他大抵是以为她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言，又关切的嘱咐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陈千屿坐在车上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似乎并不悲伤，也无喜悦。
直到站在墓前的那一刻，她才找到了一个形容词：麻木。
墓园，灰色的墓碑安静的矗立在草坪之上，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灿烂的阳光与这里压抑的气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如抽象画里泼洒的色彩，对比之中有着一种怪异的和谐之美。
灰色的大理石上用隶书刻着两个大字——江美玉，妈妈的名字像她人一样美好。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花朵还很新鲜，可陈千屿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是谁来过？
陈千屿思考这个问题，却并无准确的答案，思索无果后果断放弃了寻找答案。只是蹲下身将花束往旁挪了挪，接过陈准手里的百合花轻轻放下。
陈千屿和陈准并排站在墓前，相对无言。
陈千屿不施粉黛穿了身黑色的连衣裙，一侧的陈准也是一身黑色正装，看样子他是打扮过的。
他在改变，这样的认知让陈千屿有些高兴。
这些年来陈准因着对她的抵触情绪从来不肯同她一起来，唯一一次被自己生拉硬拽过来还穿着一身校服踏着一双拖鞋。
“妈，我来看你了，最近好吗？前几天我和小准的班主任通电话，老师说他的成绩上个月上升了好几十名呢。我打电话给姑父，他说姥姥也挺好的。对了，我最近也升职啦，现在也算个小白领了呢。总之我们都挺好的，您在上面就放心吧，要是缺点什么记得托梦给我。”她伸手拂去了墓碑上的落叶，笑容浅浅的，“妈妈，我很想您。”
陈千屿话音一落，墓园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陈准站在旁边，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方墓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们走吧。”陈千屿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又考虑到陈准下午还有课要上，思忖了片刻还是觉得早些送他回学校的好。
“姐。”
简短而温情的一个字打破了静默的空间，像一滴雨露落入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像一根细细的红线紧紧缠住他们的心脏；又像一则高明的咒语，瞬间定住了正在收拾墓碑的陈千屿。
自打母亲离开后，陈准就在也没这样叫过自己。
陈千屿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准，黑色的眼眸被一层薄雾所笼罩，底下是她那故意隐忍的悲伤和惊喜。
“以前姥姥总说‘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可拉倒’，家里那些远方表亲说开了都是外人，只有你才是我的亲姐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那种。妈妈也说你是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与我最亲近的人，她们年纪摆在那肯定是要比我们先走的，所以剩下的年月就只剩下我两相互扶持。”陈准没看她，准确的说连视线都没斜一下，只是自顾自的说话，是阐述、是回忆，也是期许。“妈妈说，别看你比我大这么些岁，都是虚长的，就你那心理年龄和我差不了多少。所以她说如果你以后受了啥委屈，让我一定护着你，因为我是咱家唯一的男丁，是你的亲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回答妈的，我说，您放心，就算我豁出性命去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妈妈赶紧让我呸呸呸，骂我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可我看得出来她很高兴。怪我那时候将话说得太满，丝毫没想到最后让你受委屈的那个人，就是我。”
“小准……”陈千屿觉着自己很恍惚，又好像很清醒，大脑不再受约于她，短短的两个字都念不利索。
“对不起。”陈准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不似以往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漂亮的眼睛中隐约可见晶莹的泪光。“对你，也对妈妈。”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也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做法并不正确，只是他的骄傲让他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时候，是因为徐子宥。
他跟自己说：陈准，你可以继续闹，但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不成熟而付出代价。众叛亲离的滋味，也许你也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