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夜不归宿
第83章夜不归宿
她轻轻皱了皱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责怪他的时候，麻利地走进屋子按下了电灯。大步走过去将他轻轻扶起，却是不由得吓了一跳。他的呼吸显得很微弱，甚至于她几乎快要听不见。
“欧沐宸！欧沐宸！”她大声唤他，似乎想要确定他的人身安全。
“千……”欧沐宸微微睁开眼，压抑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来了？若不是邻居发现他喝成这样，怕他出事又怎么会联系她过来呢？
平心而论，虽然两人现在关系尴尬，但是他依然是自己很重要的朋友，她怎么也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边，于是便匆匆赶了过来。不想路上却是塞车，她又担心他的安全，只得下车一路从小跑过来，现在就自身形象而言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比眼前这个醉鬼好多少。
心中虽有怨言，但她觉得对一个醉鬼讲道理也没什么用，便询问道：“能站起来吗？我带你上楼。”
欧沐宸点点头挣扎着起身，可奈何酒劲还没有过去，脚一软差点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她浅声叹息，使出吃奶的劲驼着他向楼上走去。
她的力气不大，一路歪歪扭扭几乎没走过直线，用了十几分钟才将他弄上楼，自己也早已汗流浃背。
欧沐宸被她安置在床上后，她才开始打量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男人。
印象中，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会弯成一道月牙，哪怕毫无表情时也像会说话似的。他有一张好看的脸蛋，不如徐子宥那般清冷俊朗，而是一种近乎妖孽的美，那时候她总调侃他投错了胎，他却总是一脸欠揍的说：咱两不正好互补吗。
而如今，他似乎很久没打理过自己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再不复往日的神采，而是布满血丝红得吓人。那张好看的脸蛋上，也没有了以前的一丝不苟，褪去酒后的潮红，苍白得近乎透明，黑黝黝的胡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
她正在心里惋惜的时候，欧沐宸似醒非醒的翻了个身，表情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以至于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她下意识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到：“我去给你倒杯温水吧，喝了会好受一些。”
“别走。”欧沐宸突的睁开眼睛，红红的眼睛里似乎有水波流动。“别走，别丢下我，我答应过妈妈好好照顾你的。”
她楞了下，心中已然明了他认错了人。“我……”
“不要，不要放弃，医生说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就一定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抱住被子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是哥不好，是哥没有能保护好你。但是，答应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陈千屿不要我了，如果你也离开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欧沐宸有个妹妹，这事她是知道的，虽然他很少提及他妹妹，但只要说起来言语中便满是关怀，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她埋着头没有说话，苦涩的抿着嘴角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潸然而下。
“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她没有出声，整个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来回徘徊。
寂静的空间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男人如小兽般苦涩而有压抑的低泣声。
太多的愧疚交织在一起，让她无力承受。她想，他今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了她。
天灰蒙蒙的，偌大的别墅还沉睡在这片宁静里，除了自己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陈千屿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她回到徐家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的六点，脚步停在了卧室门口，双手紧张的交叠在腹前，汗珠因为紧张而在掌心肆意扩散。
是的，她彻夜未归。
她不但搞砸了他们的100日，她还彻夜不归，想也知道徐子宥该是如何的生气。
原本她安顿好欧沐宸就该回来的，可他却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本来预备送他去医院的，可他却死活不肯去。他甚至推开她，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眼神空洞的看着她，声音也因为生病而变得沙哑。
他说：“十六年前，我妈妈因为车祸在医院抢救了十个小时，最后还是因为抢救无效去世。那时候，妹妹才五岁，妈妈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而十六年后，我妹妹又进了医院，我每天看着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无能为力。我多希望生病的人是我，不是她。我讨厌医院，我不去医院……”
他那无助的声音像是一根针，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看着他含泪的双眸，她轻轻握起了拳头，疼痛在心口间溃散、蔓延。
对于这件事情，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三年前，妈妈离开的消息是在警局确认的，所以这三年来她看见警察会害怕的闪躲，甚至于听到警笛声全身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人总是这样，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害怕，也是逃避……
最后她听见自己柔情中带着坚定的声音，“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
欧沐宸再看向她的眼神里，除去那深深的疲惫外，还有着一丝惊喜和些许感激。
后来，她去了楼下的小诊所请医生上门，医生看了直摇头，指责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不拿身体当回事。她也从医生的话里听出了些门道，知道欧沐宸病得厉害，想想不放心他一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他情绪极不稳定，体温也跟着攀升，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胡话，偶尔浑浑噩噩的睡去也不到一小时保准醒来。中间她困得不行便休息了两个小时，等到被欧沐宸叫起来的时候大概是凌晨4点半左右，她倒是没想到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她赶出门。
虽然他没说，但是她也懂，他是怕自己被徐子宥责怪。
见他情绪稳定烧也退了，她这才安心的离开公寓，回了家才想起还有其他事要烦，顿时人一下子就焉了下来。
不过她并不后悔，如果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照顾他，因为昨夜的欧沐宸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恐惧的、无助的、痛苦的、悲伤的。而且，她永远不会忘了那个寒冷的夜晚，是他将她捡回了家。这三年也是他，一直陪着自己成长、慢慢坚强。
卧室里，徐子宥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门，耳边是钟表传来的滴答声，深邃的眸子在黑暗里愈见冷漠。
六点了，她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