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客户都跑了
周一的清晨，沪市汽车厂销售科科长严跃进志得意满地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他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又用干抹布擦了擦一层不染的桌面，这才慢悠悠坐下，开始一天的工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华国，小汽车这种东西绝对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他们厂子里的订单几乎都来自各个政府机关和只有极少数有钱烧得慌的私营企业。
政府机关下订单，找的自然是厂长级别的人物进行沟通，严科长属于朝九晚五的老实人，根本没有什么私营企业的人脉，即便是有人买车，也不会通过他这个销售科，是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这里还属于比较清闲的部门。
自厂子与德国大众合作，将国内第一辆桑塔纳组装完成之后，原本的清水衙门瞬间成了厂子里最为炙手可热的部门，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打电话来询问与桑塔纳有关消息的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使得原本科里的几名科员根本就忙不过来，电话铃声更是几乎从早晨上班一直响到下午下班。
即便科里如此忙碌，他这个科长还是保留了以前的习惯，等做完了所有正式工作之前的小动作，严科长这才朝着外面的办公区唤了一声：“小史同志？把昨天下班之前的数据报表拿进来给我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严跃进也是感觉有些奇怪，照往常的情形，这位负责整理数据的小史同志应该早就在门口候着，等他这边刚刚忙完就应该敲门进来进行汇报才对，怎么今天却需要自己亲自叫唤上了？
年轻人啊，这个工作态度还是需要端正，他们销售科这才风光了多久，尾巴就已经翘上天了？
听见办公室里的一声招呼，被叫做小史的科员极不情愿地拿起一叠只有区区几页纸的材料，苦着脸走进科长办公室。
看一眼自己属下那好似死了爹一样的苦瓜脸，严跃进的心中立即升起了不悦，如果不是这小子的家里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他还真有直接让对方卷铺盖滚蛋的意思。
现在的销售科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你小子既然不愿意在这里待着，那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外面有大把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挤的好吗？
等看到小史递过来的材料，严跃进真的怒了：“就这么点？你们是不是偷懒漏接电话了？”
等匆匆瞥了一眼汇总内容，叶跃进终于失去了原先的淡定与从容，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报表，有抬头看看对面的小史，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愕然，双眼也被他睁到了最大，两只快要失去神采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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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科长，您这可是冤枉人了，我们几个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事实情况是昨天来的电话就只有这么多。”
他这里只管接单，至于什么时候交货，那是生产科的事情，最近厂子和德国大众那边打官司的内部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生产科那边也是迟迟没有动静，可这些根本就不会影响交付时间，要知道沪市汽车厂拥有整整十条生产线两千多名员工，就算订单再多，只需要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坚持个一两个月，所有的车子都会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站在严跃进对面的小史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科长，您还是先看看昨天各家来电的具体内容再说吧。”
拨弄着只有五页纸不到的汇总材料，严跃进的第一反应就是外面的这帮科员觉得一天到晚的接电话太累了，索性来个拔线不接，“你们这可是渎职，就不怕我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人事科？”可现在大问题出现了，不是厂子来不及生产，而是采购方要退货。
“这些都是希望取消订单的电话？这怎么可能呢？”
沪市汽车厂的桑塔纳还未正式上市，只是在新闻里稍稍露脸，便有至少五百辆的订单纷至沓来，之后桑塔纳的预售更是如火如荼，短短两个月不到，订单数量已经从五百辆来到了一千五百辆，只要这个势头继续维持下去，严跃进觉得到六月底，预售数字突破两千辆绝对没有问题。
小史的话让严跃进的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难道说来电咨讯的数量锐减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不可能吧？”严跃进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这三个多月以来，他们科室里每天的通话记录可至少有十几张纸那么多的。这个现象可不太好啊，说明他们的桑塔纳所创造出来的新鲜度就快到头了？
这也是大型国有企业的底蕴和底气。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桑塔纳这款车只是在电视上的惊鸿一瞥就足以让国内多家企事业单位趋之若鹜，他们销售科接电话接到了手软，为什么现在情况却成了反转，原本大家都在抢购的香饽饽成了竞相退货的臭鸡蛋？
“这事很邪门啊。”不过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锅，严跃进可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退单把现在这个科级干部的工作给弄丢了。
就算刚刚过去的风光只是南柯一梦，一朝清醒之后他被打回了原型，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懂得享受清闲无欲无求的严科长。
沪市汽车厂厂长办公室里，陶冬梁也正在为厂里的大批退单发愁，他来回踱着步，似乎也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自家的样车还在仓库里锁着，在没有与德国大众那边商议好最新的合作条款之前，陶厂长根本就不打算让桑塔纳二次曝光。这也就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质量问题导致客户的流失。
那就很奇怪了啊，怎么一夜之间似乎就突然变了天了？
也就在这时候，严跃进拿着昨天的记录汇总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一见是销售科的严科长，陶冬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等严跃进站稳，陶厂长指着对方的鼻子就开骂：“你们销售科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照着宣传册子读，都能把客户给我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