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梦魇

霍琛今天本来只是打算来片场看看效果的，却没想到，一到就先招了一腔火气，可离开时，又带走了一身失落绝望。回忆如昔，再次重演，将他的心层层剥离，去除七年的失望痛苦，鲜活的底心触及空气，愈发疼得钻心。

或许这痛还不够铭心刻骨，就连梦里也来插一脚。

前一秒，他看见尽欢笑颜如花，后一秒，他便看见尽欢满面泪痕。

哥，那我就一直跟着你。

哥哥，为什么要赶走我？

好。

不，不是的！

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循环替换，一个甜美，一个绝望。

他也被分成了两个灵魂，一个想要护住往昔的美好，一个想要找回现下的遗憾。

可是，这样的他，一个也做不了。

哥，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哥，你在哪儿，快救救我！

哥、哥、哥……

“哥！”

余欢猛地从梦中惊醒，那梦太过可拍，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实梦境，那被抛弃的感觉还停留在她体内。

黑夜中，一丝光也没有。她睁着眼睛，像个盲人一样到处摸索着让她心安的东西。

慌忙地打开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余欢急切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然而，手终究是在按下拨通键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她现在是余欢。尽欢，早就在那个雨夜被抹杀了。

见到魏迦勋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霍老板，你看见外面的太阳了吗？”魏迦勋在玄关边换鞋边说道：“大早上还待在家里，这不像你的风格啊。难不成是年纪……”

在看到霍琛脸色后，魏迦勋调笑的话突然一顿，“怎么了？昨晚又没睡好？”

霍琛闭眼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很是疲惫。

“我又梦见尽欢了。”

魏迦勋稍怔，一句话，他就明白了霍琛这是怎么了。

“她浑身是血……叫我救她……”霍琛坐在沙发上，脸深深埋在手心里，就算极力忍着，他的肩膀还是不由微微颤抖着。

魏迦勋站在一旁，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霍琛这个人一样。

商界中，凡是和霍琛有过接触的人，无不说循环的霍总城府极深，行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精准，很多在商界沉浮过几十年的老人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正常时候，霍琛也真如这些人说的一般，而不正常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或许这样说更准确，自尽欢……他就没正常过。

正常的人怎么会像个机器一样忙个不停呢？重点是，他从未从他的眼中看见过欲望，至少这些年是这样的。

“我托人去找了，可是……”

这样的话，魏迦勋隔三差五就会重复一次。但是，他很不喜欢说，每每说一半，他便会停下。

后面的意思，霍琛又怎会不懂？

魏迦勋以为只要不亲口说出来，伤害就会减少一点。

可是，在霍琛心里，只要不见到安好的尽欢，他的伤就永远不会好，只会在日积月累中结成更厚的疤，然后，在清醒时刻的每分每秒一次次剥离，加剧伤痛。

“知道了。”他哑着嗓子回答，神情没有改变，不是无关痒痛，七年，无数次的失望，他早就习惯了。

霍琛站起身，没了遮挡，魏迦勋最先看见的是霍琛通红的眼睛，泛着血丝，透着一股颓废的戾气，可他又极度克制，像逼到角落的野兽，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兽性。

略过魏迦勋，霍琛径直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再出来时，已经西装革履，平静的脸上看不去一丝疲惫。

魏迦勋最见不得他这样，看霍琛拿起车钥匙时，他伸长了手直接抢了过来。

“我来开车。”

霍琛淡淡地看着他，问道：“开去哪？”

见计谋被识破。魏迦勋讪笑了两声，随即严肃道：“我最近找了一个很专业的医生，娱乐圈里很多……”

“不去。”说着，趁魏迦勋不注意，他重新抢过了车钥匙。

魏迦勋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跑到门边堵住了出口，“霍琛，你这里有病你知道吗？”魏迦勋指着霍琛的胸口说道。

霍琛冷冷地看着魏迦勋，“病着就病着吧。”

这样的回答简直比“我没有病”来得更恐怖，魏迦勋一时愣住。

“有病就得医，这么多年了，你的心结也该解开了，要是尽欢知道你这样，得多心疼啊！”

“解不开！”霍琛的语气突然凌厉急促了许多，而后又立刻降了下来，“尽欢她……一定恨死我了。”

“欢欢姐，下午咱就一场戏，完了就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