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檀木案上置了一口盛满药汁的药碗,浓郁的药香铺满整个房间，顺窗棂而出。

梁远把从京中寄来的公文放在榻前小案上，拢起双手,神情凝重。

“殿下,请过目。”

青年正闭目养神，闻言，缓缓掀起眼皮，余光一瞥里伸手接过。

落在文书上的眼神平静,不显分毫情绪。

梁远递完文书,默退了半步,侯在榻前，由窗棂倾斜而下的阳光恰好罩着年轻储君,和着窸窣浓荫,贵意凛然。

东瓯部近几年都不太平。

他以为是梁远去而复返，便没有起身，可阖着眼等了会儿，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抬眸往人影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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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点头：“他睡下了？”

“还未，郡主您来的正好。”

梁远出门唤了小厮一问究竟，弄清缘由后，赶来的白露却叫住了他，解释一番方才离去。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我们……聊我和你什么？”

苏窈已经走到了青玉案旁，伸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觉得合适才端起，走到榻沿。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魏京极的话，本欲脱口而出说“不知道”，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他拒绝的爽快，并非这三年间，对阿窈的情意有所淡却，而是，他绝不可擅作主张为阿窈应。

殿下绝非拘礼之人，梁远很容易便听出言外之意。

他似乎早就料到，因而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眼皮往下压了压，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药碗。

只能看着她在信纸上的寥寥数语聊以慰藉。

听她提到从前，段凛心中甚慰，当下紧张与略显微妙的疏离之感顿时如烟消散，微笑道：“外人是外人，我岂敢在阿窈面前卖弄？”

而原先与大周将士交战的敌军,皆尽数来自东瓯外六部，不少人家的亲侄都死在几年前的战役里。

这些日里，在苏窈的照顾下，魏京极的伤势恢复的颇好，如今已能下地走动。

段凛软声笑回：“好久不见。”

“我的伤何时能好？”

魏京极看完了公文，将梁远特意递来的这份丢在金箔山顶上，眼底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什么，嗓音低沉。

“多久？”

“殿下，前方战事吃紧，圣人已指派了曹正崇与李长玉两位将军前去东瓯，曹将军与李将军都是老将，此番平定东瓯之乱，也断然不在话下。”

沉顿片刻，她试探着道：“你想和段凛住一块？”

段凛来信后不过七日，连人带行李便到了乌州。

“二表哥会住你隔壁的院子。”

几日过去，段凛依旧将那夜记得清清楚楚。

梁远道：“大夫说，若修养的当，一月便可痊愈。”

否则旧战铭刻心骨，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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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为再次相逢而柔肠百结时，苏窈已走到了他面前，笑吟吟道：“二表哥，好久不见。”

先是朝廷派去管理的官员被刺杀，后又有人揭竿起义,自立为王，短短数月便集结一群拥趸，来势汹汹，直逼沧州边境。

他进门，拢袖咳嗽一声，小心瞥了眼魏京极，道：“回殿下，段大人到了。”

“从太守府出来，尚未来得及换衣。”

苏窈有一瞬间的心乱，可思虑半晌后，还是在魏京极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可今日都晌午了，郡主连面都没露过，高高兴兴接人二表哥去了，殿下心里能痛快吗？脑海里千头万绪，梁远嘴上却没停多久，悻悻道：“郡主说了，殿下您需要静养，加之段大人舟车劳顿，需得休整一番，等他用了午膳再来向您请安。”

魏京极放低了声音，商量道：“一个月，够不够？”

躁意与热浪一波波随风涌来。

有一个月的时间冷静冷静也好。

府内侍卫丫鬟闻风而动，有条不絮前去相迎。

少女连同日色，齐齐静默着。

他走了两步，便在门口停下，看向俏生生站着的年轻姑娘，眼眸微亮。

见到苏窈在外头，他颇感惊讶，躬身行礼，边不确定的朝慕家姑娘住的地方看了眼，边犹豫着问：“郡主，您可是来……寻殿下的？”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苏窈没再留在他房间里，端着空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