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林不盏的心里多了些物是人非的怅然。
她没有往王府的方向去,特意找了个稍远的客栈,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来置办年货的农妇。
客栈是普通客栈,里面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小声地议论着最近城里发生的大事。
谁做皇帝他们不能随意谈论,可关于赵玉婪之死却能茶后饭余地说上两句。
林不盏不动声色的听着,默默揪紧了袖口。
“听说这雍度王三日后就要行刑了。”
“是啊,还是火刑呢,死后还不能入皇室,连骨头都要处理干净。”
“也不知道他的毒是有多厉害,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怎么,莫不是你还想试试,三日后待人化成灰,你去抓把灰回去泡水喝了,指不定你就能见到你死去的娘了。”
说话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一个虎落平阳的人,他们话语里并没有多恭敬。
被取笑的人恼的面红耳赤,一拍桌子说:“三日后我还非得去瞧瞧不可,活了这么多年,能亲眼看到一个皇室贵族受死刑也算开了眼界了。”
“说的也是,听说就在城尾的行刑台,到了那天我也去瞧个热闹。”
城尾……
林不盏垂下眼,默默记在了心里。
——
赵玉婪的受刑日就在小年夜前一天。
本应是一个合家欢乐的日子,赵玉婪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葬身火海。
那天很冷,天上飞起了绒毛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将四周的一切都侵染成了纯洁的白色。
林不盏穿着厚厚的棉袄,裹着披风,戴着斗笠,独自踏着洁白的雪走上萧条的城尾。
因为大雪,路上的人少了,连摊贩也都关了门。
或许还有人记得赵玉婪今天要行刑,可雪太大了,寒风挡住了众人出行的脚步。
一路走到城尾的时候,人越来越少,到最后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林不盏孤零零地站在台下,看着那些浇了油的柴火越堆越高。
她穿得很暖,可仍旧是冷的全身发颤。
一直等了很久,才看到一个裹在大衣里的官员慢慢吞吞地走上台。
对方看到台下有人时略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还有人来观刑。
不过有人相伴,让执刑的官员也少了点倦怠,最后竟是挥了挥手,让人送了把油纸伞给她。
林不盏伸出苍白纤长的手将伞接过,微微行了个礼。
官员摆了下手,环抱着汤婆子窝在宽大的椅子上。
无声的静默中,雪越下越大,几乎掩埋了林不盏的鞋面。
她的双脚早已被冻的没有知觉,但她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
守在两旁的衙役打量着她,小声议论,“怎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来送一送这雍度王。”
“你还不知道吗,王府已经被抄了,连下人都被流放了,还是太子亲自带人去的。”
“诶,不是听说那王府里还有个小妾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就跑了。”
感受着对方打量的眼神,林不盏站在原地面不改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渐渐小了,窝在椅子上的官员直起身,看了眼时辰,朗声道,“时辰到,带犯人。”
那瞬间,林不盏死寂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阵沉重的锁链声响起,高高瘦瘦的人步履蹒跚的被押解上来。
他戴着黑色的布套,身量纤长,在这寒风腊月,也只着一身单薄的内衫。
林不盏握紧了手里的伞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走上刑台的人。
短短三个月,对方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毒在肆虐,那截总是挺直的脊梁也微微有些佝偻。
赵玉婪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此刻的样子当真是难堪到了极点。
她定定地看着他被捆在柱子上,那抱着汤婆子的官员举着一把伞走到他面前,他微微侧过头,似乎在说什么。
只见那官员向台下一看,摇了摇头,道,“没有人来。”
那瞬间,林不盏差点忍不住要出声,可她干涩的喉咙还是没能在那刻发出声音。
那官员又说:“这雪下的大,火怕是很难烧起来,怕你难挨,我先给你处于绞刑,也让你走的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