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鞠同学,你的身体素质有点差啊。”

希尔维斯特很是轻松地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累坏了的鞠元慕：“明明这里的路也不算崎岖，你怎么走得这么艰难呢？”

鞠元慕揉揉自己发胀的小腿,没好气道：“确实,你说得对，我和你这种一路畅通无阻的高人不一样。”

自从进入了这方地下空间以来,鞠元慕和希尔维斯特便很是清晰地觉察到了彼此之间的差异。

希尔维斯特仿佛被这里所庇护一般,无论做什么、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但鞠元慕就好像被这方地下空间诅咒了一样,在平地上走路会摔跤,在台阶上行走会腿软,来阵阴风一吹就头疼，简直是大写的不顺利的集合体。

希尔维斯特语气轻快：“那麻烦鞠同学好好感应一下,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

鞠元慕嗤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距离目的地有多远？”

“哎呀，阿芜实在是太厉害了，让我在死后还能再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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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希尔维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阿芜的术法让你……那也就是说，她其实并不是五年前才穿越来的？她以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时代了？”

见自家儿子的面色很不好，【洛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没事的，希尔，你们现在都好好的呢，只是我们这些活在过去的老骨头，一开始的时候被稍微折磨了下而已。”

【洛菲】的神情多了几分苦涩：“我想了很多办法，也做了很多功课，最后发现，我之所以会是【凶兽计划】最为出色的实验体，是因为我身上携带了一部分的兽人族基因，而这一部分基因和我融合得很好。”

希尔维斯特怔怔地望向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但是，那个时候阿芜其实并没有很多力量了。”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我愿意付出所有，成为神明最为虔诚的信徒，换取我的孩子一世安康。”

他们并没有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太久，希尔维斯特便瞥见了一丝依稀天光。

“所以，我也不后悔为了你而做出某些选择。”

“也就是在我和阿芜对视的瞬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属于你和她的未来。你们会相遇，相知，相爱。谁又能想到呢？我召唤出的盖世英雄，其实是我的孩子命中注定的伴侣啊。”

但他依然满含期待地问母亲：“是吗？然后呢？”

他问：“那，后来呢？”

她上前一步，荧光闪烁间，身形变得更加单薄：“希尔，我是为了生下你，遇见你，才愿意进入皇室。对我来说，你的降生比我经历无论多少年的苦难，都更加重要。所以，我的孩子，不要哭泣，我应当对你感到愧疚才是。如果不是我想要遇见你，你也不会降临世间，遭逢苦难。”

好像显得他和龙芜的关系比不上母亲和龙芜的关系一样，有些奇怪。

“等你的孩子正式与这个世界相逢的时候，你就能猜到密码到底是什么了。”【洛菲】俏皮地眨眨眼睛：“希尔，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愧疚感，别觉得我是因为被安排了生下你的命运，才会变得这么悲惨。”

希尔维斯特沉默，将眼角微微溢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当然明白那些疯子在面对成神的可能性时，会有多么激动；从天而降却又没有相应自保能力的龙芜，又会经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抬头望去，是原本结实的地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洞。而在希尔维斯特望见那方小洞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术法构成的依稀影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希尔，你肯定还没看过我的日记吧？”

希尔维斯特站定，对着身后的鞠元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与我相比，你更加熟悉这里。毕竟,我已经记不清当年发生了什么了,但你和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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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知道的。”

说到这里，她又眉飞色舞起来：“那个时候，阿芜就像一个神一样从天而降了！”

“不，不是这样的。”

左右他已经知道鞠元慕到底是谁了，现在看他这样自欺欺人,还挺有趣的。

仿佛她还未遇到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也自然还未被锁入深宫，最后却又被偷偷转运道实验室，成为一个荒谬计划的一环。

“不不不，你别这么理解这件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的未来，但是我看到的那个未来不太好。”

【洛菲】摇摇头：“希尔，我们的世界是三维的。即便人类发展了几千年，几万年，我们的技术依然没能突破三维的界限。但对阿芜来说，他们的世界是四维的。当多出一个名为时间的维度，她想要在时间中来回穿梭，就像是我们改变一件物体的长宽高那样容易。”

“后来，阿芜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希尔维斯特对比了一下母亲与龙芜的初遇，和自己与龙芜的初遇。

如果没有他们，希尔维斯特想，他本该度过安稳平和的一生。

“她可以穿行于时间的话……那能不能让你不要成为那个人的妻子？也不要生下我？”

但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希尔维斯特并没有听见任何属于人类的回响。

希尔维斯特心间一颤：“什么意思，她受伤了吗？”

“然后她聆听了我的愿望，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呢？是让这些伤害了你的人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回到过去，避免一切苦难的出现？】我回答：【不是的，我的愿望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让我的孩子获得幸福。】”

他惊讶地回过头去，发现鞠元慕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无数细小的光点奔涌而来，于希尔维斯特的身前凝结成一个他于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人形。

她屹立原处，沉默半晌，最终一拳轰开了头顶的块垒，头也不回从这方小洞中离开了。

“嗯……倒也不是这么说。”

希尔维斯特悲伤地注视着母亲的幻影：“我从未觉得降生于世是我苦难的开始。”

他看到龙芜神色凝重地和什么东西说着他听不清的话语，随后便是白光大亮，连记忆都被模糊；在白光渐渐泯灭后，龙小姐略有些消沉地捡起了什么东西。

——总有点不好意思对母亲说，他是被捡破烂卖钱的街溜子龙芜顺手带走的。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有他那样执着地想成为皇帝的原因，有他这一路独行而来，在遇到龙芜之前所支撑他的力量，更有在那段令他不愿再回想起的幼年记忆中，唯一明亮的光。

见他依然不愿意表露身份,希尔维斯特便也不再说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