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聪明的妖族
龙奇战使出浑身解数，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两个法宝地威力，这才堪堪占得一线上风。正在二人僵持的当儿，阳平治都功印由下而上重重砸向了我的后脑。我仿佛脑后长着眼睛，突然挣出一条手臂五指，如同铁爪把法印牢牢地抓在手里，用力一捏，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阳平治都功印顿时炸成一把碎屑。龙奇战趁机收紧辟邪玉麈，突然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麈尾的缝隙间穿透出来，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一齐向龙奇战扑去。
热浪翻滚，龙奇战浑身的衣裤立刻燃烧起来，他只能念了一个“疾”字，乾坤表里图像莲花绽放一样从他体内脱离，把火龙挡在五尺开外。我闷哼一声，猛地张开青龙之翼，念动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从嚅动的双唇间跳出来，麈尾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融化。
龙奇战大叫一声，紧握玉麈的右手腾起了一片白烟，一股灼烧皮肉的焦臭味直冲鼻孔，他把手用力一甩，但辟邪玉麈就像粘在他掌心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他知道自己的右手终究是保不住了。
我探开手掌，火龙接二连三地倒卷回去，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在掌心上方翻腾旋转。龙奇战一狠心，用脚踩住麈尾拼命往外一挣，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块，他脊背上冷汗涔涔几乎要疼晕过去。
但是我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把火球牢牢地锁在掌心中，挣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认不认输？”
龙奇战当机立断叫道：“认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把手一挥火球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向了迫降在山坳里的直升飞机，“轰”的一声巨响，飞机炸成了一堆废铁。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关文武的实力高深莫测，既然他手下留情，就没必要把脑袋非往虎口里伸！”
当天夜里，飞鼠的伤势出现了反复，先是昏迷不醒，接着体温迅升高，我担心他的脑神经受到损伤，于是把冰冷的山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竟像淋在炽热的铁板上一样嘶嘶冒着蒸汽。到了子夜时分，月亮在高空阴气极盛，飞鼠慢慢现出了原形，浑身的毛变成银白色，气喘如牛吼，声如雷，突然向柳卿直扑过去。
柳卿早有防备，掀起紫霞衣把他团团裹住，飞鼠疯狂地挣扎着爪撕牙咬，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个多钟头，始终无法摆脱身上的束缚，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山涧上，参天古木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我们的脸上，一块明一块暗，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回生咒的后遗症吗？”
“是的。”
“怎么回事？”
“咒语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潜能，也把所有的兽性都释放出来了，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如果精神不够坚强，他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像野兽一样生存下去，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不再是你熟识的那个飞鼠了。”
我沉默了片刻，涩然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他当场死在翼龙的爪下，至少还死得像个有尊严的妖怪。”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是真正的考验。你也不用担心炙炎兽的左膀右臂，白虎精是大将之材，飞鼠是智囊，如果连他都不能战胜兽性，那就表明妖怪族真的已经走到末途了。”
“但愿如此……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伤害你？”
“不是，他想要也不能算伤害。那是野兽的本能……他想交p，留下自己的后代！”
我突然想起了叶影杰，想起了g城、鼠疫、洪水、运沙船、云罗山和观音洞，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如今已经变成了仇敌和陌路。怀念过去的岁月，那时我还是人群中的一分子，还没有走上这条孤独而艰苦地道路……
山涧流水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风掠过树梢哗哗作响，像母亲哼唱的催眠曲。两人都没有说话，我背靠在树干上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飞鼠终于恢复了常态。但是一夜之间，他的外貌生了惊人地变化，满头黑变成了银白色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依旧闪烁着机智地光芒。
“恭喜恭喜，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是第一个通过回生咒考验的妖怪，很了不起！”柳卿微笑着向飞鼠挥挥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确认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飞鼠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他蹒跚地走到山涧旁，注视着水中的倒影，顿时吓了一大跳。
隔了良久，他自言自语说：“真像一场梦呀……”他抚摸着自己银白色地头发，还有粗糙得像橘皮一样的脸庞，突然展颜一笑“还好还好，我还是我自己！”在经历了这一番死里逃生后，他觉得整个身心轻松了，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没事就好，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是时候动身了，飞鼠你有什么打算？”
飞鼠沉吟了片刻反问我：“你们呢？”
我轻描淡写地说：“去追开明兽，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不合我地意，就顺手把它干掉。”
这几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如果放在以前，飞鼠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我是狂妄自大到极点，但是现在他眼里只剩下敬畏。葫芦口一战，让他看到了关神的真正实力，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跟河神、炙炎兽、白虎精一较高下，这种力量是他毕生都无法企及的！
不过君子斗智不斗力，犯不着跟他硬拼！
“我打算去一趟云罗山，从观音洞进到黄泉下，但愿能顺利地找到炙炎兽。不过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几乎是大海里捞针……”飞鼠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开明兽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要小心呀，他可是非常狡猾的！”
我们就在山涧旁一一握手道别，就像人类一样。柳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还是不能完全释疑。她提醒我说：“我们虽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值得信赖吗？”
我瞥了她一眼回答说：“我并没有要求他背叛妖怪族，在当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地，他会按照约定行事的。”
“是嘛……”柳卿感到茫然。
她仰视着关文武熟悉的身影，琢磨不透，似近还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不是胸怀大志领袖和忠诚追随者，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不是心有灵犀地情人，但是又都有点像。柳卿不禁回想起来，这才现关文武已经改变了很多，他迅成熟变得更强大，更冷酷，而她自己却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飞鼠说地没错，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关文武了！
他们没有使用驾云术，而是手脚并用沿着崎岖的山路攀上悬崖。遒劲的古松从石缝里探出身来，披着云雾像蟠龙。水边的野草在风中战栗，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经霜不凋，它们被水气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迷人的姿态。空气中湿度很大，弥漫着一股草叶的清香，没有泥土味和青涩气，也不同于花香让人迅安定下来，静静体会到生命的流动。
“我希望有一天能在这条山涧旁盖一间草棚，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听见流水地声音，即使是做梦也能够闻到树叶的香气……”我像梦魇一样低声对自己说。
原来他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柳卿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调皮地问：“就你一个人吗？那会很寂寞的！”话出口的一刹那，柳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地胸臆涌动，她勇敢而骄傲地望着关文武，猜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几千年过去了，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关文武能理解她的想法吗？
炽热的火焰在心中燃烧，柳卿的双颊泛起红晕，她地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关文武的体温，在那个狭窄的石缝里。他们曾紧紧贴在一起，可是不知道关文武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解风情，他没有接她的话茬，这让柳卿有些失落，同时也感到害羞。
她急忙岔开话题：“你能感觉到开明兽地气息吗？”
“嗯，很微弱。它们好像离开了龙脉。”
“离开龙脉？它们会很快退化到原来形态的！开明兽怎么这样冒失！”柳卿吃了一惊，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
“恐怕不是冒失，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地选择，它有自己的打算……”关文武极目向西望去，全神贯注追寻着开明兽留下的气息“是n市！难不成它们想占领大城市？有意思！”
在确认了开明兽的动向后，两人施展驾云术向n市飞去。
n市是跟g城齐名的大都市，滨临长江地形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城市依山而建，由于地势较高，林木茂盛。三年前的那场大洪水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灾难过去后，n市以惊人的度展起来逐渐恢复了往日，地旧观人烟辐凑文物风流，成为江南硕果仅存的繁华之地。
关文武和柳卿混杂在人群中，进入了n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巷尾漫步。柳卿还是第一次置身于高度展现代化的大都市中。东瞅瞅西瞧瞧，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关文武地心情却异常沉重，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但现实令他很快清醒过来，g城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片废墟上的城镇！
他想：“是地，g城多灾多难不像n市那样幸运，但是城市就像人的一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才有可能取得万众瞩目的成就。g城……有一天会成为整个江南的中心，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家园，这是n市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天色迫近黄昏，他们在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家常菜，炒青菜煎豆腐，榨菜蛋汤就着陈米饭，胡乱填饱了肚子。大桥被毁浓密的雾气封锁了长江，南北交通处于停滞的状态，再加上前线又驻扎了好几个集团军的兵力，必须先保障军队的补给……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n市的物资异常短缺，猪肉鱼肉都要凭票供应，价格高得吓人……柳卿掏空了身上的口袋，也只买得起这三样素菜。
入夜以后，关文武和柳卿登上了城西著名旅游景点的琉璃山，灯火通明的都市就展现在眼前，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仿佛是蛰伏的野兽，默默注视着人类的悲欢离合。远远望去，位于琉璃山北面的长江浓雾滚滚，江水似乎在沸腾，那是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它们切断了南北的水路交通，沉浸在炙炎兽许诺的美好未来中洋洋得意，根本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与此同时，关文武也察觉到了散布在城市里的妖气，以开明兽、狼牙、蛮牛为的妖怪都聚集在山脚下的一座大厦里。他没有闻到杀戮和血腥的气息，开明兽究竟在干什么呢？关文武对它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了。
他们尽量收敛起身上的气息，沿着琉璃山的东麓，悄悄地摸到大厦前。四周围种着冬青和黄杨，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圃，高大的松树像卫士投下一片片浓密的阴影。关文武抬头望去，只见入口处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名家题词的匾额，上面用隶书写着“n市图书馆”几个大字。
他和柳卿对视了一眼，肩并肩向前走去。大厦里一片漆黑，铁栅栏锁得严严实实，不过这难不倒关文武，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从指尖喷出一道极细的火焰，眨眼工夫就把锁舌给烧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