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碧水寒潭
叶小楼这次离开，已然是过了小半个月的时光，
璇玑真人好似又显得苍老了一些，宽大的道袍垂在地上，头顶更加斑白；不过他静坐在桌边品茶，一举一动安静恬淡的状态，倒是更加地有些接近天道了。如果不是看过他在天剑阁中大显神威，还真就以为此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大爷。“师父早安，”叶小楼拜了一拜，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是小楼啊，听说你近来又下山办事？来尝尝我这壶乌龙冬茶比起山下来如何？”真人亲自为他斟了一杯，叶小楼双手接过，尝了一口，香气高扬，比起春茶更香一些。
璇玑真人微笑说：“人常说春水秋香，冬茶与秋茶类似，香气比秋茶更甚一筹，可谓是‘香高水甜’，在这个季节引用乌龙，我称之为‘冷香’，不可多得呢！”
“确实好茶，”叶小楼说，“我在许州街头闲逛时打听过，冬茶要比春茶贵上一倍还多，产量少自然是一方面，更难得的是冬茶比春茶的香气更加浓郁，师父你真是好口福。”
璇玑真人听他夸到了好处上，颇有得意，即使别人夸他的修为道行高深，也未必有夸这茶更令他舒服；他面色自得，掀起盖子来久久品着乌龙香气。
“师父，师姐闭关日久，我道行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干着急，”叶小楼搓着手道，“这先天神功的后三关为何如此艰辛？师父，咱们赤霞派有没有什么能够速成的功法？”
璇玑真人莞尔道：“你这小子本来悟性不错，修为长进也够快，怎么最近倒想起来投机取巧了？”
“那倒不是，”叶小楼说，“只是我最近下山遇到的这些对手，无一不是强的可怕，要不是祖师爷保佑，我可能都没命回来见您，江湖险恶，我道行却太低，将来师姐出了关还要下山去找寻木灵珠的所在，我担心我这点身手不够看，拖了她的后腿，给赤霞山丢脸。”
真人道：“你如此想倒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赤霞先天神功作为本派秘传的立派心法，从祖师爷传下来开始便没有捷径可循，体内最后这三关必须靠着自己的修为加上领悟来突破。我见到清雅最近闭关如此辛苦，何尝不心疼？只是每人的体质不同，而且又男女有别，我只能点拨到此，加上赠了他三颗培元丹增强体魄提升气血，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此门功法就是如此，忌讳外力干扰，最后三关，要纯靠她自己领悟，破关虽是极难，但是突破了则便是一个新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你嘛，”真人捻着短胡须思索道，“你的贯雷枪法是靠灵识传承加上清雅的记忆，难免有所偏差；当年清秋并没有留下枪法的图谱，就连我也不会这套功夫，你和清雅二人将这套枪法继承下来已经是不易，若是你有心想要在清雅出关之前提升功力，不如从这套枪法上下手。”
叶小楼叹气道：“我就是吃了没有书本的亏，这套枪法都是靠隐约的记忆再加上师姐的指点，很多地方似是而非，总觉得使出来有些四不像，差那么点意思，但是再想提高却是找不到门路。”
真人道：“你也不必灰心，自古以来欲成大器者，都是靠自身的领悟独创一门武功扬名立万，靠着拾人牙慧终究没法子超越前人。山脚的那道瀑布下有一泓寒潭，冰冷刺骨，当年何清秋便是在那里练枪半载，才自创了这一套霸道枪法，名震江湖。你既然和他心意相通，可以到那里去闭关静思，一定能有所收获。”
叶小楼恍然大悟道：“就是写着一首诗的那块峭壁下面的深潭吧？那我去了要如何做？只是静坐吗？”
璇玑真人端起茶来，低头闻了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好茶，早上不喝一壶，一天都觉得没有精神嘞！”
叶小楼见他不答，心下疑惑，转而心想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打听么？于是起身下拜说道：“谢师傅指点，弟子这就去下面寒潭练枪去了。”
叶小楼驾起法宝来，径直来到山脚寒潭边上，冬季干燥，这条瀑布较几个月前的壮观景象缩小了许多，但是因为高度极高，飞流直下落在寒潭中的时候依然是声震峡谷，轰轰有声，溅起无数的飞花碎玉来。半空中依旧有一道彩虹斜挂，恍如仙境。
他盯着瀑布矗立了半晌，突然一拍脑袋骂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倒霉，除了师父以外，唯一见过何清秋练枪的两个人，师姐在闭关中，齐师兄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倒是问谁去？难不成让我对着这一挂瀑布发呆就能悟到枪法了？师父还故作高深不做指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他过分高看了我，觉得我是练武的绝世奇才？他算是是看走眼了吧？”
“臭小子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还自言自语说我和师父的坏话？不怕我告诉师父去？”
叶小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方脸浓眉的大汉正蹲在身后斜上方峭壁上的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正在看他。他“哧”的一声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不是齐清远是谁？
在这山中心神放松，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齐师兄，你来得正好！我可想死你了！我想你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要求你指点一下枪法。”
“这倒好笑啦，我又不练枪，你找我指点个什么？”齐清远说着，从大石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潭边。
“不是，师哥你只需告诉我，当年何清秋在这里练枪的时候，是怎么练的？他都做了什么？”
齐清远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啊，你小子倒也知道用功。嗯——他当年基本上是自学成材，在修行上是不需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指点的，所以我也没太过问，不过我倒是看过他在这寒潭之滨练枪，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站在潭上向着对面的瀑布劈来刺去的，要么就是经常一整天待在水里发呆，喊他吃饭从来都不答应。”
“劈来刺去的？就只有这？”叶小楼看着手里的银枪道，“他还下水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细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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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清远努力想了半天。“再确实没了，哦对了，我有一两次在山上远远看到他好像在对着峭壁说话，可是对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当时还以为他练功走火入魔了呢，不过晚上看他行为正常，倒也没有太在意。我后来也自己私下里来到这里查看，三面的石壁十分光滑，确实也没有什么人影，这件事十分奇怪，所以我记得很牢。”
叶小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说他当年就是在此领悟出了一十八式贯雷枪法，可是我到现在跟着师姐两人靠着记忆，只能想起了十六式，这套枪法差了两式，使起来总是觉得显得滞涩；师父建议我到此地来领悟，但是却故作高深不给一点点的提示，可让我伤透脑筋呢！幸亏师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齐清远呵呵一笑说：“师父那个不是故作高深，他确实就是不知道，当年他带着清秋入门之后，只传了三个月的道法武艺，便感慨道，‘有此不世出的奇才，赤霞当兴’，从此不再过问他的修行之事。至于他后来达到了那种高度，其实是身兼几派武功的大成，也不全都是赤霞派功夫。所以啊，他到底有多厉害，连师父也估计不出。”
他说罢，向师弟的肩膀重重一拍，大笑道：“师哥我才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呢，你少说我坏话，好好努力吧，希望不久以后我能看到那个道门的天之骄子再次出世！我看好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