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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92章容子庸,容子庸。

第92章第92章容子庸,容子庸。

岭南多山,常年雾霭重重。

二十年前,世间闻名的药学容家便建造在此地一座高耸入云的半山腰侧,以山为基底,宅院结合五行之势,修园林之景,错落有致,山水绝佳。

其间最著名的是一处天然湖泊,在容府的西北角,本是借山间泉水孕育而成,后工匠往里丢了几小块浮萍,扔了几小粒种子,没过多久,竟是满池清莲,濯濯浮水,与园林相得益彰。

家主容秀,为人温和大方,友善和睦,虽是雷厉风行的主,却从未与人红过脸。

容清就生活在那样舒服自在的家里,一直到十二岁,除了习药有些烦恼,心境同样被那敦和山水养得清明。

“可母亲却常说,我和早故的父亲更像。”

荣微的眉骨落在火烛中,清艳绝绝,却因苦闷,顶峰皱起,竖成一道沟壑。

江陇想替她抚平,却不忍打扰面前陷进过往的人,只好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对父亲几乎没什么印象了,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在刻意模仿着母亲的秉性,而非旁人之言中那个张狂恣意却又不谙世事、常需要母亲帮忙善后的无能父亲。”

荣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指尖与江陇的碰上,她低头看了一眼,道:“可无论我再怎么学母亲,我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

她生性便不如母亲那般喜静,经常闲不下来学药理,倒是对舞刀弄剑有兴趣,可又苦于岭南人少有江湖中人,武学更是无处可学,只得自己在家,无头苍蝇似地乱练。

“一直到我八岁那年,偶然间,我竟发现,母亲偷偷地养了个男人在家。”

荣微摇摇头,攥着江陇的手不自觉发力,语气也冷了下来:“算起来时间,到我发现这人,母亲已经将他带回容家有六年时间。”

“整整六年,我性子野,竟是半分没有察觉……”

江陇见她神色不对,动了动指头,指腹摩挲过荣微的手心,却在下一刻,被她眼底那股灼烧的红意烫红了心。

他眼前突然划过掌家的脸。

最早是在荔枝宴那日,他们被山河盟的人围攻,那时候掌家和常、林二位公子打得不可开交,荣微与他一墙之隔,认出对方的那瞬间,是她杀意最浓的时刻。

再后来,是在无名村,与归衣师父说起此人,江陇从未见过那般样子的荣微,夜风寒凉,她双眼猩红,是有经年累月的惧怕,更有抹不去的、带着血意的仇恨。

甚至比起临山派,荣微恨此人,还要更上几分。

思及此,江陇眉心也跟着皱了皱,去瞧面前突然陷入沉默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问:“他是不是,背叛了你娘?”

荣微嗤笑一声,另一手握拳,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板,狠声道:“被我发现后,母亲才告诉我,此人是六年前她在郊外河水边捡到的。”

对方身负重伤,满身刀痕和鞭痕,血将河水染红,已是奄奄一息之态。

容秀素来心软良善,来不及过问,便先将人带了回去,寻了医师来看。

后来那人伤好,容秀与他攀谈,本欲让人早些离去,毕竟她孤儿寡母,捡回个男人传出去总归有损名声,却发现此人武学极好,脑子也聪灵,可不知为何,那场重伤之后,他对于前尘往事竟是半点也不记得。

不知名姓,不知来处,但恍惚记得自己名字里好像有个“庸”字,容秀再度心软,几番考量后,还是将人留了下来,甚至还赐了“容”姓给他。

荣微的拳头再度落下,却没碰到硬梆梆的木板,而是被江陇温热的掌心包住。

她一愣,擡眼去看他。

江陇的声音很轻柔,带着点点沙哑,磨蹭过她的耳:“他骗了你母亲,对么?”

荣微蜷起来的拳骨挤压过江陇的手,她点点头,继续讲:“他就这么在我家生活了十年,甚至是我,都与他和睦相处了四年!”

因为母亲待人真诚,与容子庸又意外合拍,最初荣微确实有反对之心,可时间一长,此人确实极会讨巧,就连她这样冷硬心肠的人,也渐渐沦陷。

江陇却道:“拒人千里也只是嘴上说说,可扪心自问,你真的心硬吗?”

荣微又看了他一眼,被拉回半点神思,有些赫然,却又很快陷入回忆之中。

“后来,他便以客卿身份出现在我家各处,与我母亲几乎朝夕相处,下人们常说,或许他将会成为我的父亲,我那时候还当真想过。”

荣微苦笑着,眼圈微红,“我也看出来,母亲是真心喜欢他,他也对母亲很好,非常非常好。”

那时候正逢夏季,岭南暑气重,母亲爱莲,闲暇时总要去那池莲塘看花,却苦于天热难耐,待不了多久。

“容子庸便在莲池旁亲手给母亲凿了一座小亭子,还种了一棵不知名的树,出事那年,树才长到我那么高,然后就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荣微情绪突然淡了下来,可皱紧的眉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江陇不知作何安慰,只好跟着轻叹了口气。

缓了缓,荣微继续道:“那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世上有真心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听他同我母亲说的,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天下越来越混乱,虽不及岭南,可母亲还是面容憔悴了不少。”

“有几日,我见母亲神色比之前好很多,又听下人们说他差人去买红布帛,本以为是好事将近,谁能想——”

荣微下意识咬了下唇瓣,发了力,嘴便渗出淡淡血丝。

“他该死,那段时间,我夜夜做梦,梦的都是亲手将他抽筋剥皮,碎了骨,永世不得解脱!”

她语气激动起来:“你知道吗?那座莲花池,本是一场美梦,母亲多么喜欢,多么爱护,可是!”

“《剑灵录》在母亲手里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可是到最后,临山派那些人寻上门来时,母亲分明有机会带着我跑,可她却为了他,一个处心积虑骗了我母亲十年的烂人,断掉了自己的生路。”

直到死,容秀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这场祸事的主导者。

“先是放出《剑灵录》消息给江湖中人,引来临山派那对心思邪恶的夫妇,又再我们当晚的饭菜里下了软筋散,还将这一切全都推给下人。”

江陇呼吸一滞,问:“可你又是何时知道,他——”

荣微摇了摇头,“他武学好,说软筋散对自己没用,母亲信以为真,那时候不只是临山,江湖中还有好些人将我们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便自告奋勇,说出来谈判。”

“他和临山那对夫妇,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这也是她后来为何只寻临山之仇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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