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V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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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您怎么来了?天气转凉,您有话叫侄儿进去吩咐就是了……”萧阁老是害怕面前这位小自己十多岁的亲叔叔的,父亲只有叔父这么一个亲兄弟,自小家大人的威严在那里,他对待叔父一向是同父亲一般的尊敬。
叔父念书又好,做官也是颇有手段,只是萧家要往那高位上头站,后梁的朝堂里写不下两个萧字,自他科举入仕,渐渐在朝堂上站稳了脚步,叔父便散淡下来,又几年索性挂冠修道,成了世人口中魔怔了的抱山先生。
加上这一层干系,萧阁老在抱山先生面前越性恭敬几分。
“你是同我讲的?我倒有话吩咐你,我那侄媳妇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祸了?值得当你这么大的火气,又是书本自砸,又是跳着脚骂娘要把她给打杀了去?你今儿打死她,明儿再把我也打死,一家子干净,谁也不挡你萧阁老的通天官运,岂不妙哉。”
“侄儿不敢!”萧阁老跪着磕头认错,“都是那妇人嘴里面没个掂量,说了些不该说的混账话,侄儿也是被她逼得实在没法子了,这才动了手,教训她两下……”
“什么混账话?”抱山先生虽常年在观里不多回来,可他眼睛看的见,耳朵听的清,这府里的大事儿,还真没有瞒得过他的,“是骂了你宝贝似的藏在后院的那个小蹄子?还是你又沾花惹草,领了些猫儿狗儿的小畜生,藏在家里恶心人?”
抱山先生骂他骂的直白,萧阁老脸上挂不住,又不敢说一个顶撞的字儿,只得以额戗地,不准的磕头赔不是。
“这会儿知道错了?你不是还要教训人么?也别拿别个出气,我在这儿坐着呢,你有一身本事,只管使在我身上,也不要那媳妇儿女出气。”
“叔父这话,叫侄儿日后该如何自居!”萧阁老连连磕头,脑袋撞破了也不肯停,“一鸣不敢了!一鸣知道错了,求叔父消气吧……求叔父消气吧……”
“我怎么敢有脾气呢。”抱山先生居高临下,睨他一眼,也不叫他起来,“你是觉得我上了年纪,好糊弄了,如今大大小小的事情,你也都瞒着我。”
“侄儿不敢……侄儿不敢……”萧阁老连连否认。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先前同着宫里那么多双眼睛,都敢收下静嫔的书信,你说你不敢?我是不信的,咱们萧阁老只手遮天,如今又打压了南院王府的势头,这天底下,再没有萧阁老怯的人了。”
“叔父这是要侄儿的性命啊,叔父待侄儿如亲生儿子是一样的,侄儿便是瞒了谁,也不能瞒叔父您啊……那段太后的事情……侄儿真是有难言之隐,叔父不要受那妇人蛊惑,信了短见之言。”萧阁老磕头辩解。
“妇人蛊惑?北绒那个小蹄子也是你媳妇蛊惑的?”抱山先生拿拂尘敲他的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糊涂蛋,没眼界的东西,周英毅跟北绒的人做了套,弄个狐媚子来糊弄你,你馋虫上心,就真顺了人家?” “北绒的军队压境,打不打是他周英毅说了算,还是那手里头没兵权的北绒小皇子说了算?两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借你的手哄走了苏家五十万匹丝绸,云中府都没听个响呢,周英毅得了好处,北绒得了银子,而你萧阁老又得着了什么呢?”
“一个丑不拉几的北绒女人,她值得当五十万匹丝绸?还是值得了我萧家几辈子攒下来的名声?你啥都没捞着,还得罪了苏家那小丫头,你真当苏宗高那老东西只会抱着个算盘珠子老老实实做买卖么?景文帝在他手里可都是吃过亏的,我的傻侄子啊,外头人吹捧的那些垫高的话你少往耳朵里听点儿吧。”
抱山先生气的直摇头,狠狠打了萧阁老两下,又骂:“退一万步不言,你可知道苏家那小丫头是谁的种么?”抱山先生凑近,在萧阁老耳朵边上小声道,“郡主娘娘当年与人私奔,带她走的可是南边那位早死的短命太子秦甄。”
秦甄何人?那是以太子之位便能御及天下,大陈百姓无不叩首爱戴的旷世奇才,修渠改道,育粮增产,正是因着秦甄的任人唯贤,平江府原先一片瘴气疫区,不过十数年间便成了大陈的鱼米粮仓,滇西打仗打的又是什么?先前是国土之争,而如今滇西的玉石药材,才是大陈豁出命也要从昭南手里抢走的东西。
秦甄太子,那可是后梁求都求不到的宝贝。
哼,可笑平嘉老儿愚蠢糊涂,竟然对自己的亲儿子生出了嫉妒,一招二桃杀三士,谋冠天下的秦甄太子竟窝囊的死在了自家地盘儿上。
当初平嘉老儿动手,他奉兄长之命,还在其中帮着布局周旋呢,若不是秦甄太子早逝,南边秦家的天下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而那苏宗高,能接了秦甄太子的妻儿,将郡主娘娘伺候的顺心如意,又把小丫头养的独当一面,苏家铺开这么大的场面,盼的也未必只是眼巴前儿的一亩三分地。
说到底啊,土财主终究是土财主,即便广揽天下之富,也不如兵权在手,苏宗高那个老狐狸精,怕是早就想到前头去了。
“一个能从秦甄太子手里抢他妻女的商人,你为了一个小小的狐狸精,跟苏家翻脸,值不值?仔细想想值不值。”
萧阁老哭的老泪纵横,一肚子想要分辨的话卡在喉咙眼儿里,想分辨,又被秦甄太子的事情砸晕了脑袋,他木讷的抬头,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得一点一点理着这里面的盈亏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