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无言
第175章无言
茶水房就是书房的一间小屋子，最多也不过容纳两个身段瘦小的女子，所以再多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崖顿时显得有些紧张起来。温良半蹲着身子往壶里放茶叶，身后的青崖存在感太足，让她有些不自在，说道：“青崖哥还是出去伺候姑爷吧，这里我来就行，以前我常做的。”
青崖看了眼炉子里的火，蹲下来往里面添柴火，火和干柴相遇发出哔哔啵啵地声响，很快火苗变得旺盛起来，只是有些呛人，他起身推开了窗子，对着温良说道：“你出去吧。”
温良低垂着头，脸上的笑落下去，她知道青崖与自己非亲非故，没必要总是笑脸相迎，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忍了许久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青崖哥，可是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生厌的事？你说与我听，我会改，但是你能不能别不理我？我在这府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你了。”
青崖不咸不淡地说：“胡思乱想什么呢？这阵子事情有些多，我也没什么功夫来和你学认字了。对了，提前和你说一声，照着小姐的吩咐去做，最后不会亏待你，如果你要是敢违逆，可别怪到时候连老天都不帮你。”
温良那张秀美小巧的脸蛋闪过一抹错愕，甚至久久都不能回神，她那双大眼睛里含着水光，她很想往前走一步好看看他的眼睛里到底装着的是什么情愫，只是她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她有什么资格呢？
青崖得不到回应，微微勾起唇角，无声地笑。谁让他是个下人呢？他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这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伺候主子，胜过一切，至于怜惜悲悯人，他连自己都无法怜悯，所以还有什么好说？
身后的人没动静，他站起来，没看她：“那就辛苦你看着了。”
他的肩膀很宽，擦着她过去的时候有种强压着力量的感觉，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她站不稳往旁边退了两步，紧攥着的手终于放开，而后无力地垂下来。她再一次失去了有朋友的权利吗？自从爹娘过世以后，别人听说她是罪臣之女，全都像是赏物件一样地看着她，好似在琢磨她与一般人有何不同。过不了多久，等待她的就是私底下的谩骂和欺辱，她自小学的是琴棋书画，何曾做过这等重活？又何曾受到过这种委屈？
时间漫漫，由不得你不会，她现在与寻常女子也没什么不同，虽然在邓府得大少爷器重，但因为不想惹事的性子也吃了不少苦头，本该是葱段般白皙柔滑的手，手指变粗了，干的纹路也十分清晰，倒像是上了年纪的嬷嬷的手，如此想着低头看了一眼，她没忍住笑出来，可是眼睛里却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
是她太强求了，罢了，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她想要的不过是安稳度日，至于其他与她来说太过奢侈了。
寒风从开着的窗户钻进来，泪水沾染了脸颊，那脆弱的肌肤被寒风吹得生疼，她伸出手在炉子旁边暖了暖，而后坐下来，将掌心贴在脸上，这样多少能将寒风隔开。其实那股烟火味道已经散去了，可她却没想着关上窗，她太过渴望温暖和欢笑了，所以在别人的一点好意中就失了分寸，这样也好，能让她清醒点，不要再生出贪婪的念头。
周毅抬头看了青崖那臭的很的脸色，故意道：“怎么出来了？”
青崖没听出别的意思，说道：“火烧得正旺，用不多久就该开了，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周毅没再说什么，继续看书。虽然有些着凉，但是今儿精神头倒是十足的好，曾经那些生涩难记的东西这会儿好似理所当然地往脑海里涌，他甚至觉得这些都是会考到的。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温良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盏出来，恭敬地放到周毅地手边。
周毅看了一眼，笑道：“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且回去歇着吧。”
温良双手交握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去了。
青崖直到她将门关上的时候才转过眼看她，只是可惜，那丝门缝已经贴合，再没有给他半点机会。
周毅将书倒扣过来，眯着眼问：“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青崖没想到姑爷会问这个，有些结巴地说：“小的与她并不曾有什么，只是她教小的认字，到算是小的半个老师。”
周毅毫不客气地笑起来：“那你这学生可当的不甚好，怎么待人冷巴巴的？我方才瞧着那样子倒像是悄悄掉过眼泪珠子了。我虽不管你们小姐做什么，但是平心而论，这温良看起来倒不像是有坏心的，不管如何，私底下待人还是客气些。”
青崖紧抿着唇，眉头紧攒，垂头看着不远处的笔筒，脑海里突然想起她将自己喝水的杯子拿过来让他蘸着水练字，那张柔软的脸上带着有些紧张又有些欣喜的笑，俨然像是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和她好好说过话了一般。
青崖的心突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不禁扪心自问，他对待温良是什么样的态度，若是她真是坏人当如何？若是她不是坏人又当如何？其实他的心早已经有了答案，从一开始他不就是怜惜这个人的吗？不然在发现她私自躲在书房中便该告知主子，而他却私自瞒下来，之后他每每一看到她那双如小鹿般慌乱的眼睛就变得心软。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她真的敢做半点对不住主子之事，他会第一个动手收拾她，而后自己到主子面前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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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直到青崖离开，他才揉了揉眉心，这书房里如今可算是清净些了，那温良虽然落入窘境，但是身上所透出来的傲气让人无法视而不见。人往往就是如此，哪怕自己再落魄，再心底总有样东西不能触碰，那是支撑着他们不畏艰难险阻勇往直前的东西，他相信，邓川会把温良留在身边这么久，所中的也正是温良的顺从却不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