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孰是孰非10
第138章孰是孰非10
还真让鹿阮猜对了，跪着的“丫鬟头子”的确是郑家老夫人身边最讨那老太太喜欢的翠翠，老太太喜欢她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翠翠一手好厨艺，会做各式各样好玩儿又好吃的点心。老人家牙口不好，普通人吃着软硬正好的饭菜，郑老夫人已经吃着费劲儿了，所以她偏爱那些软软糯糯，牙齿不用使劲儿就能嚼得动的食物，甜品点心自然最能讨她欢心。如今郑府说话最管用的就是这郑老夫人，因此，得了老夫人喜欢的翠翠就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平日里就连大房的大夫人和二房二夫人，在遇上翠翠时都免不了笑脸相迎，此行此举更是助长了她在郑府的气焰。别说在这么一群小丫头里头翠翠能说一不二，哪怕放在整个郑府的仆从里，翠翠的脸面也还是能有一二分作用的。“所以，你这头一回遇上不听你话且懂得反抗的吉祥，才这般恶毒又不讲理，怎么，郑府不够你嚯嚯的，吉祥成了你杀鸡儆猴的立威棒了？！”
鹿阮是真的气大发了，在今天听到吉祥说的事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顶着“鹿府”的名头出行还会遇上这样荒唐的糟心事。鹿阮看了鲁庄郡主一眼，有点摸不清这个郑府到底什么底细，在皇城里又是什么地位，不过没等鹿阮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既出了气又不给鹿兰庭惹麻烦，贴心的鲁庄郡主就已经开了口：“一个郑府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事儿不用你沾手了，惹了你家的婢女，就等于惹了我鲁庄郡主，我倒要看看郑府哪里来的胆子敢惹我？！”
“鲁庄郡主”四个字一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周遭的小丫头们惊慌失措的跪倒了一片，再看那个翠翠，她已经由跪改为瘫在了地上，似乎被这强有力的四个字击溃了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鲁庄郡主不以为意的回头，朝着鹿阮嘚嘚瑟瑟的一笑，眼里求表扬的意味十分明显。鹿阮桃花眼里染上几分笑意，背对着众人，她伸手给鲁庄郡主比了个大拇指。
鲁庄郡主得了表扬，心里满意极了，她伸长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朗庭阁深处，估摸着诗会大概开始了。她怕鹿夫人等着急，便给吉祥指了路，吩咐道：“你回去禀告了夫人这件事，不过记得要给她说郡主已经接手处理这件事，让她不用担心，我和你家小姐一会儿便回去。”
吉祥得了吩咐，看鹿阮没什么异议，于是转过身朝着鲁庄郡主指的路走去，待吉祥走得远了，鹿阮才困惑的出声：“有必要和母亲说这件事吗？你不是已经处理完了么。”
“不说清楚，吉祥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儿的消不下去，夫人若是看出来了，该如何解释？”鲁庄郡主知道鹿阮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拍了拍她的手，把经验传授给她：“你看，举办这场诗会并且广邀皇城夫人们的是郑府，作为东道主，她们居然放任自家下人欺辱宾客，是不是不对？”
鹿阮茫然点头。
“既然郑府的做法不对，我们是不是需要帮她们改正？”
这个说法倒也没错，鹿阮又点了点头。
“什么叫改正？”鲁庄郡主自问自答道：“光是把做出错事的人给抓住，让做错事的人向被错事波及的人道歉不够，还要郑府向夫……向我道歉才对。”
？！鹿阮惊讶的瞪大眼睛，被此刻鲁庄郡主展现出的强大气场所折服。而鲁庄郡主的做法鹿阮觉得能理解了：甲方的小兵欺负了乙方的小兵，不光小兵与小兵之间需要分清对错，甲方也应该针对自己的管理不当之责向乙方表达歉意。逻辑恰当，合情合理，鹿阮恨不得双手给鲁庄郡主比大拇指。此刻，鹿阮心里不仅有对鲁庄郡主的喜欢和敬佩，还有淡淡的自己被上天眷顾的感激和庆幸，幸好老天待她不薄让她遇上鲁庄郡主，能成为这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真性情姑娘的好朋友，鹿阮觉得自己简直运气爆棚！
“我明白你刚才说这件事不让我沾手的意思了，”鹿阮看向鲁庄郡主的目光里带着感动：“恐怕以父亲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郑府的老太太出面表达歉意，那么吉祥连带着母亲那份受到的欺辱，便只能得过且过，是不是？”
“你果然是个极聪明机灵的，一点就透，我还以为能瞒过你。”鲁庄郡主叹口气，眼里却是不遮不掩的激赏和喜爱。“我知道你一开始的意思，惩罚了这个丫头便行了，顶多让这丫头跪下给夫人磕个头，这事儿便过去了，对不对？”
要不怎么说鲁庄郡主了解鹿阮呢，鹿阮最开始朝鲁庄郡主递过去的眼神的含义，鲁庄郡主竟然能解析的这么透彻。双生子之间的心有灵犀，恐怕都自愧不如吧？鹿阮点头承认，换来鲁庄郡主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你这……哎！你该感谢你这副皮囊，不然我定是要狠下心来骂你一通解恨。”
对上鹿阮无辜的、生的极为漂亮的桃花眼，鲁庄郡主立马放软了语气：“我还得再教教你，这世上也多的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你好心好意的放她一马，她过回头来不光不会感激你的善意，还会变本加厉的对待其他人，这种人，你需得好好治她一顿狠的，她才有可能改掉那欺软怕硬的臭毛病，狗眼也就不会再看人低了。”
话糙理不糙，鹿阮乖巧的点点头应了，没说什么，更不会冒出阻拦郡主的心思。翠翠遇上郡主，被郡主狠治一顿可不可怜？或许是有点可怜，那平白无故受到一顿耳光伺候的吉祥呢？她难道不是更可怜么？所以说，虽然鲁庄郡主的做法是有些不讲道理，但鹿阮却私心里觉得十分畅快解恨，善意要分清对谁，否则你所献出的善意就会变成对其他人的毒。
鹿阮她们这边的动静闹得并不收敛，尤其郑府今日举办诗会，朗庭阁附近和内外走动的夫人丫鬟们更是比平时多，所以才不过这么一会儿，就有不少双眼睛看向这边来了。鹿阮对看过来的目光不觉得在意，鲁庄郡主更是，所以两个小姑娘端坐在阴凉地的假山平整处，看起来又漂亮又嚣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不免感叹这情景自成美景美人图。当然，要是没有一群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个个儿形态如同落水鸭的小丫头们就更好了。
“这是怎么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鹿阮定睛一瞧，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来的或许是……郑家老夫人？再看看老太太身边一左一右扶着她的、同样穿金戴银的年轻貌美的妇人，鹿阮心里的念头越发肯定，来的这老太太一定就是郑家老夫人了。既然正主来了，鹿阮和鲁庄郡主相视一眼，一起从端坐着的假山上站起来，有礼貌的垂首行蹲礼。不过区别在于，鹿阮的蹲礼是完整行完的，而郡主的蹲礼还没蹲下去，就被老太太一个箭步上前给制止了：“郡主折煞老身了，合该我给郡主行礼的。”
鲁庄郡主洒脱一笑，也不多寒暄的就直接进入正题：“郑老夫人是长辈，我是晚辈，论理，晚辈给长辈请安再正常不过。”
话虽这么说，鲁庄郡主的蹲礼到底还是没有行下去，她看了一眼仍跪着的翠翠和她的小跟班们，继续道：“还请郑老夫人见谅，本来我们能被郑老夫人邀至府里参加府中诗会，是一件极为雅致的事，结果我一个客人，反倒给主人家添了麻烦，扫了大家赏诗作词的兴致，实在是心里歉疚万分，我深觉糟践了郑老夫人的一番心意，还是先告辞为好。”
这诗会还没到一半就有客人无缘无故离开，而且这位半途离席的贵客还是堂堂郡主，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举办这次诗会的郑府的脸面往哪里搁？！日后郑府哪里还敢举办其他什么活动？鲁庄郡主一番话说的郑老夫人的脸都绿了一半，连站在郑老夫人身边，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大房大夫人和二房二夫人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儿，三个女人强自镇定的仔细问询，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惹得这位贵客发怒。
鲁庄郡主偏了偏头，看向跪着的翠翠和一众小丫头，神情颇为懒散的说道：“我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婢女，那婢女格外讨我欢心。今日我蹭了鹿夫人和鹿小姐的马车来参加诗会，进了朗庭阁便贪玩儿与鹿夫人走散了，鹿夫人担心我们俩不守规矩冲撞了其他夫人，更忧心我们给主人家添麻烦，于是好心指派了身边的婢女出来寻一寻。”
鲁庄郡主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翠翠，这一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十分丰富，惹得郑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也不由得看向地上跪着的翠翠，甚至郑老夫人都隐约明白了什么：“看来是翠翠这丫头招惹了鹿夫人的婢女？真是该打，我这便叫这丫头给鹿夫人磕头赔罪。”
“哎？”鲁庄郡主疑惑的看向郑老夫人，眉心轻蹙，不解的开口纠正：“这跟鹿夫人有何关系？鹿夫人从始至终都不曾出面知晓此事，她菩萨心肠，就是知道了此事也会大度的一笑置之，哪里会计较丫头们做了什么错事？”
说着，鲁庄郡主把脸上显出的几分懒散收起来，严肃了神色：“郑老夫人贵人多忘事，也怪我没有说清楚，你们家叫翠翠的丫头劈脸呼烂的是鹿夫人身边婢女的脸，好巧不巧，那婢女是我这些时日格外喜欢的一个婢女，且正打算着和鹿夫人讨来跟我回公主府，放我身边做一等大丫鬟，日后我出嫁，侧夫人的位置她愿意我也能给她留着！可今日，我相中的婢女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下贱玩意儿给呼烂了脸，郑老夫人，你说我气不气？！”
这番质问被鲁庄郡主刻意提高了音量说出去，被周遭早就围上来看热闹的诰命夫人们听了个一清二楚。诰命夫人们拿手帕捂着嘴互相窃窃私语，有和鹿夫人相熟的夫人们最先转了身，估计是要给一向不爱看热闹的鹿夫人通风报信去。鹿阮把众人的神情看得分明，知道身边鲁庄郡主故意这么说，抬高吉祥的身价，就是为了既给她们讨一个公道，又不让祸水流进鹿府，别说是流进鹿府，就是与鹿府的边儿都没让沾上一星半点儿。诰命夫人们如愿以偿的吃了瓜，鲁庄郡主和鹿阮出了气，反观郑家那边，老夫人和大房二房两个夫人已经脸色尴尬到说不出话来。她们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谁让翠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招惹上了郡主，别说大事化小了，看郡主那意思，没个正经说法和做法出来的话，闹到隔天整个皇城人尽皆知郑府诗会上的丑事，都是极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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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郑家三个女人顿时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好险没有立时倒下去。
鲁庄郡主似乎犹嫌不足，她还准备说什么，被身边的鹿阮轻轻拉了拉衣角，立马闭了嘴。其实鹿阮不是圣母心发作，只是因为她看到了郑老夫人和其他两个夫人难看的脸色，觉得一味地触怒她们，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扯扯鲁庄郡主的下摆，想着提醒她一下让她适可而止。鲁庄郡主虽然不怕郑府，但也知道鹿阮担心什么，她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松泛了些：“郑老夫人，我之前便说，诗会是件极为雅致的事情，想必郑府也不愿这般雅致的大好事被一个丫头给生生搅坏了，再加上鹿小姐心善，不愿意我给郑府添麻烦，我本意是想听她的话，可若是让我忍下这口气，我又觉得憋屈……”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郑老夫人再听不懂就白活了这么些年，她心里放下块大石头，赶紧陪着笑脸哄道：“自然是不能让郡主觉得憋屈的，那丫头原是我身边的，我看她一直也算有个人样儿，才对她宽泛些纵容些，没成想这般宽泛纵容换来的竟是蹬鼻子上脸！郡主，实在是对郡主不住，是我管教不力才惹了郡主不高兴，我替那丫头给郡主赔罪，还望郡主海量，宽恕我这老家伙管教不严的罪过。”
“郑老夫人言重了，”鲁庄郡主看了眼害怕到发抖的翠翠，意有所指：“虽说有些丫头的确话说得好听又办事麻利，但给主子招惹祸事的本事却也不小，依我看，郑家从老夫人到几位小姐，都是极有礼又行事稳妥的，若不是有这丫头坏了我的好心情，回到公主府，我必定好好给母亲夸一夸这诗会呢！郑老夫人不必多虑，整顿整顿下人，郑府便是十全十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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