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孰是孰非8
第136章孰是孰非8
郑晴云在郑二夫人的怀里放肆的哭了许久，久到等她哭完之后一抬头，发现郑二夫人要求梳的堕马髻已经梳好了，发髻上该戴的步摇该坠在后头的小银梳，梳头的丫鬟也按照郑二夫人的要求给弄好了。“行了，别哭了，”郑二夫人用手帕把郑晴云还挂在眼睫上的泪珠给擦掉，又用手抬起郑晴云的小脸细细打量，待看到郑晴云哭红了的眼眶和鼻头时，郑二夫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眼里极快速的闪过一丝不满，不过随即郑二夫人控制住情绪，声音温和的调侃：“瞧瞧，咱们云儿哭成了只花猫！快些去打水给花猫云儿净面，否则如何出得了这个院门呢？”
“母亲取笑我~”
“可不敢取笑你，不然咱们云儿若是恼了，伸爪子给我一下，我该如何是好呢？毕竟就算你花猫似的乱挠人，我也必定是舍不得开口训斥或责骂你的。”
郑晴云被郑二夫人诙谐的言语逗得咯咯笑起来，她揉了揉眼，心满意足的叫了声“母亲”。
郑二夫人看到伺候的丫头打了水进来，伸手把抱着她的郑晴云一推，语气不容拒绝：“去吧，快去净面吧，一会儿诗会就开始了，别误了时辰让这么多人等着。”
见郑晴云听话的连连点头，郑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还有啊云儿，记得穿那身粉白色绣了花和蝶的裙子，你面容可爱，穿那身裙子更显娇憨活泼，极为适合你。”
“好！”
本来想要穿自己相中的那身碧绿色长裙的郑晴云，听到郑二夫人的话，连犹豫都没怎么犹豫，立刻答应了郑二夫人的要求。和讨母亲欢心相比，自己的喜好有什么重要呢？再说，母亲是自己心里最最值得亲近的人，说的话做的事一定是为了她好的，郑晴云这么想着，对那身粉白绣花裙子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郑二夫人在郑晴云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她着急去福寿阁见老夫人，于是没有再多耽搁，仔细叮嘱了郑晴云诗会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郑晴云注视着郑二夫人的身影迈过房门，然后极快的朝着院门的方向移动，最后消失在院门外面的拐角处。郑晴云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到放在衣架上的一抹碧绿和一抹粉白之间，眼眸中透着果决。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换衣服吧？”
“嗯，”郑晴云点头应了，接着又拉住准备上前帮她换衣服的小燕的手：“你偷偷的出门去院子外看一眼，看看母亲在离开了我的院子之后……去了哪里……”
这要求……小燕满脸惊惶，但吩咐她做事的人是她的小姐……小燕终于还是迟疑着点点头，在郑晴云的连声催促下，一步三回首的“做贼”去了。
不得不说，小燕其实是有点“做贼”的天赋在身上的，她很快在视线范围内锁定了郑二夫人的身影，身形极快又无声无息的跟上了郑二夫人的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郑二夫人走进了她之前说过要去的福寿阁。小燕再三确认过郑二夫人的确是去了福寿阁以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摸了摸鼻子，十分想不通自家小姐让她“跟踪”郑二夫人的目的是什么？明明刚才在屋里，夫人已经说过了要去老夫人住的福寿阁，怎的小姐还让她费功夫跟着来一趟呢？搞得好像小姐并不怎么信任夫人说的话一样……
小燕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转身又悄么声的沿原路返回，等踏进她熟悉的郑晴云住的院子，小燕才松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郑晴云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梳着堕马髻，弯月造型坠着流苏的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上，固定在发髻后面的小银梳在郑晴云转头的时候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勾人的含蓄美。郑晴云身上穿的正是郑二夫人相中的那套粉白色衣裙，镶了银边儿的宽袖上衣配绣了花和蝶的百褶长裙，衬得郑晴云如同一朵刚出了水的芙蓉花，俏丽又可爱。
“可看清母亲去了哪里？”出水芙蓉郑晴云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神情带着明显的紧张：“母亲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是果真如她所说去了祖母的福寿阁？”
小燕熟练的往地上一跪，应声道：“回小姐的话，夫人果真如她所说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阁，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听了这话，小燕看到郑晴云的胸口上下起伏了几下，眉眼也染上显而易见的喜悦，她脸上绽放出来一个极愉悦的笑，情不自禁的轻声道：“我还以为母亲先前说去祖母那里是句托词，她竟真的没有拐到郑晴允的院子里去？”
小燕不知道郑晴云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婢女，她没有让郑晴云说出口的话落空，小燕接口道：“奴婢看的特别清楚，二夫人去了福寿阁一事千真万确，想来二夫人的确是更爱重小姐的，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来小姐屋子里特意给小姐挑衣服。”
说到这里，小燕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郑晴云的表情，发现郑晴云的好心情毫不掩饰的展现在脸上，她灵机一动，趁着郑晴云心情好，抓紧时间又说了几句能让郑晴云更开心的话：“其实二夫人心里一直都是关心记挂着小姐的，否则不会特意点出堕马髻更适合小姐，也不会一大早特意跑这么一趟，还和小姐叮嘱了许多，像是唯恐自己诗会上忙起来照顾不到小姐，忧心小姐没人陪着会害怕。”
“嗯，我知道，”郑晴云被心头的喜悦和满足滋养的声音都温软了不少：“虽然不知道郑晴允做了什么错事让母亲伤心至此，但我总归还是要谢谢她的，若不是她狠狠地伤了母亲，母亲也不会想起我，愿意把以前排在郑晴允后面、总是被忽略的小女儿重新放在心上。”
这话小燕却是不敢接了，妄议主子是大错，即使郑晴允不是她的主子，总还是郑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是见了面要磕头请安的正经主子。好在郑晴云也没想让小燕附和什么，她美滋滋的站起身，在黄铜镜前绕了一圈，开口说道：“既已收拾妥当，我们便去朗庭阁吧，诗会是选了朗庭阁没错吧？”
“是的小姐，”小燕肯定道：“诗会正是在与咱们院子隔了一个园子的朗庭阁举行。”
郑府的朗庭阁，鹿阮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阮儿你看，”鲁庄郡主拉着鹿阮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建筑说道：“那个便是朗庭阁了，传说中郑家先祖遇到神仙的地方！”
是的，鹿阮在还没有见过郑府的朗庭阁之前，就已经听过很多次关于郑家先祖在府中朗庭阁遇到神仙的故事了，有的是经过街边茶馆听到的闲聊，有的是鹿兰庭当玩笑话的一笑置之，更多的，是鲁庄郡主最经常挂在嘴边的唠唠叨叨。鹿阮在来郑府的路上就有预感，这回鲁庄郡主也在受邀之列，那个透着神秘处处传说的朗庭阁，估计又要被她提个百八十遍。
果不其然，鲁庄郡主今日一早就不见外的来了鹿府，打算蹭鹿府的马车和鹿阮鹿夫人她们一起去郑府。鹿夫人为了能让两个小姑娘自在说话，自己带着如意和吉祥坐了另一辆马车，把第一辆马车留给了鹿阮和鲁庄郡主。鲁庄郡主从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嘴里最常念叨的词就成了“朗庭阁”，像是她身上哪里藏了个隐秘的开关，马车越是靠近郑府，鲁庄郡主提到“朗庭阁”的频率就越高，鹿阮觉得自己的耳朵听这三个字都快听的生茧子了。
“因着你在车上嘟囔了半天的朗庭阁，我都忍不住好奇起它来，可以说是对它抱了极大的期待，但是它……”鹿阮又仔细看了几眼鲁庄郡主指的那个建筑物，把自己想说的话斟酌了再斟酌：“但它实在有些平平无奇，神仙真的会愿意把那里选做下凡的落脚点么？”
鲁庄郡主“噗嗤”一声忍不住笑起来，她嗔怪的瞪了鹿阮一眼，又觉得她直白的可爱：“你管呢！反正人家说在那里遇到了神仙便遇到了神仙呗，也就你才会这样纠结一些有的没的，有些事说出来不就图个乐呵么？”
鹿阮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反正要我是神仙，我可不乐意窝在这么个小破亭子里，憋屈死啦！”
听了这样孩子气的话，鲁庄郡主嘴角咧的更大了，看她强忍着不出声的样子，鹿阮严重怀疑若不是因为顾念着郑府是别人的地盘，鲁庄郡主指定会十分欠揍且无礼的哈哈大笑出声。不过鹿阮也的确没说错，郑府内里这般超出想象的光鲜奢华，用来待客的朗庭阁却出乎意料的破旧……也不能算破旧，反正怎么看怎么和其他那些或气派或精美的亭台楼阁格格不入。而且朗庭阁还是传闻中郑府祖先遇到神仙的地方，不管是对传说的尊重，还是对祖先和神仙的尊敬，把朗庭阁修缮一新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家人仿佛刻意忽视了朗庭阁的老旧，就这么放任它孤零零的与岁月一同流逝。
“其实仔细感受的话，朗庭阁经过岁月的洗礼沉淀，倒显得别有一番独特的魅力。”鲁庄郡主牵着鹿阮的手，边和她一起踏上通往朗庭阁的台阶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朗庭阁说是'阁'，竟然还挺大的，你瞧这周围，石凳石桌似乎还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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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阮点头，她自然也看到了朗庭阁内里什么样子，和鲁庄郡主说的一样，朗庭阁只有外观看起来又破又旧，那灰扑扑带着浓厚年代感的外观，给人感觉随便来个恶劣天气都能把这“小破老”就地拆迁，连人工费都不用出。但是一旦踏进朗庭阁就会发现，朗庭阁里面通通被人给修缮改良过，墙壁是近几年新刷的，整套整套的桌椅板凳估计也都是新打的，看那泛着低调光芒的材质，明眼人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这朗庭阁里一应建材价格不菲。这个郑家究竟是什么毛病？鹿阮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从郑府的朴素大门到破旧朗庭阁，均是外表随意简陋普通至极，内里让人惊讶不已，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咋的，难不成现在就连家宅建筑都两副面孔吗？鹿阮知道从古至今都有“财不外露”这种说法，鹿阮自己也认同这种说法的可靠性，但是！鹿阮想起刚走近朗庭阁的时候看到的颤颤巍巍要掉不掉的装裱木牌，白眼快要翻出天际，故意做旧真的是大可不必。
鹿阮只顾着在心里吐槽，表面不露声色装的乖巧安静，奈何鲁庄郡主是个爱关照朋友的性格，她许是见鹿阮一直不说话，于是疑惑的看了看她，关切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别是吹了风身体不舒服吧？”
“没……”
这边鹿阮还没把话说完，那边突然横插进来一道甜腻的声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鹿阮的回答：“哎呀真是巧了，这不是郡主嘛！郡主能赏脸来郑府参加这个诗会，简直让我们郑府蓬荜生辉！”
“……”
听到有人打断了她的话，鹿阮从善如流的闭上嘴，颇为无语的闭了闭眼，敷衍的为打断她说话的陌生人默哀一秒钟。别人不了解鲁庄郡主，鹿阮作为鲁庄郡主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不敢说全然了解鲁庄郡主，但至少她知道这个郡主朋友一个非常得她心的优点，那就是护短，是典型的遇到事情毫无道理的帮亲不帮理的个中翘楚。果然，只见鲁庄郡主回过头，脸上的神情极为不耐，说出来的话冰碴子一样硬邦邦的扎人：“你是谁？”
会心一击！鲁庄郡主不愧是鲁庄郡主，这打蛇打七寸的技能简直无师自通，熟练应用！鹿阮心里暗爽，她不用转头就能想象得到后面那个敢当着郡主的面儿，打断她说话的女孩子的表情，肯定格外精彩纷呈。鹿阮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转过了头，随即如遭雷击的呆愣在了原地。
鹿阮身旁的鲁庄郡主没注意到鹿阮极为震惊的表情，她神情疑惑语气认真的又问了女孩儿一遍：“我对你并无印象，你是谁？”
“……是小女唐突了郡主，请郡主恕罪，”羞红了脸的女孩儿难堪的行了礼，接着强忍尴尬，硬是挤出来一个笑脸，语气僵硬的补上迟来的自我介绍：“小女是郑府二房郑晴云，给郡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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