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述职
熟悉的称呼犹在耳畔，朝夕间恍若昨日。
逢雪客眼中的雨色波动了一下，脚尖转向，面朝发声者。
“好久不见，墨冰。”
墨冰要时热泪盈眶，步伐颤抖上前：“您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看着自家师父突然激动，秦昭心有疑惑，但面上还是把持住了。
如果是能说的，师父一定不会隐瞒。
“看来这些年也发生了不少事，说说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逢雪客转入正题。
墨冰也如当年一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和盘托出。
“大人，说来这个现象倒是稀罕，您在离开联邦后，各方混战将羸弱的联邦作为星际的主战场，在武器的革新竞争、暴力无节制的交火下，导致时空间发生了扭曲，因此被超化射线扫到的势力，时间流速会不由加快。”
“对我们来说，百年弹指而过，但身处射线以外的人就不受此影响。也就是您这种情况。”
“……”“……”“……”
逢雪客记下了时间流速异同的关键词，以及了解到当今世界的格局与最新动态。接着又问：“你这些年呢？”
听到老上司关心到自己，墨冰开始事无巨细，早年被他收起来的天真纯白的一面此刻如决堤洪水，尽数将多年来的艰辛与委屈诉出。
“大人呐——”
“我那时年少轻狂，总是不理解您说的‘一切自有定数’是什么意思，也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总将功劳假于他人，现在我知道了。”
“您摆脱联邦之后，大概两三年的样子，联邦就开始以各种名义来排除异己，党派斗争可谓激烈。其间被牵连的人数不胜数，不是今天这方倒台，就是明天那方完蛋！”
“再后面那些政客把矛头转向指挥部，凡是一些手段残忍、作风严酷的人都遭到了清算。因为早年跟着大人，所以我那时候也被牵连进去了，我以为我死定了，结果被牵连的只是‘墨冰’副官这个身份。想来是您的手笔。”
“我趁此机会逃离了联邦，待在一颗偏远行星打算度过余生，但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因此在联邦沦为集火地时，我本想再转移远一些，但是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超化射线波及到了。”
“被波及之后，起初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后来某一天我好像突然开悟了，流速加快的时间让我对周身的一切与局势有了意识领先，于是我尝试着做些什么。”
“我同您一样，做着保护他人的事，似乎这就是我继续活下去的使命。我开出了一片荒域，接纳了来自其他机械族的成员，可能在外人看来这里太弱小，没有任何价值，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但是我不后悔。”
“我自认为如此很值得。也多亏了还在联邦时您将事务一点点分给我，让我能在后续的建城探域的工作中不至于被庞大而繁重的事务压垮。”
“建城真的好难，与人交流沟通更费心力，有很多次我都有点坚持不下去了，特别特别想放弃，但是一想起大人您，我就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这份无可分割的责任和使命的信念感，让我一步步将事务推平。”
“大人呐，与其他行星连接，做到资源调配同样是一大难事。我当时脾气也不太好，与那些商人谈崩是常有的事，可能我达不到大人您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黄河决于口而心不惊慌’的境界吧，但我真的很努力地去做了。”
“如果是大人，一定会用更合适的方法来谈判。对不起，我给您丢脸了。”
“还有是关于星域防卫这档子事，我仿照了您之前的预案，以区域驻兵点连接，形成一道密网抵御外敌。地表是一层，星域是一层，根据星域的周期变换，密网的防御形式会跟着变化。”
“但是能成为星际守护者的人太少了，哪怕是普通士兵，能够胜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很多都是不合适的。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这个致命的漏洞会为‘摇光’主城的生灵带来灭顶之灾，就像一把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期间我尝试过向其他星域招募，可是实力不允许，别人看不上这里，所以这项事务上一直进展平平。”
“但是，现在我已经进入了暮年，想做点什么多数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野灵族的翅甲开始借道。我忧虑我会搞砸这一切，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想着大不了就由我成为牺牲品来保整个‘摇光’星域的和平吧。”
“天见可怜，我竟然在有生之年再次遇到了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即便大人您什么都不做，可还是能让我心安。好像有大人在，我就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
听完墨冰的叙述，逢雪客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无需自责。”半晌，逢雪客给出这样一句话。
看看这世道都把当年那个热血愣头青的单纯副官逼成什么样了？
热心善良是有的，容易情绪崩坏也是有的。难怪一开始看到秦昭这傻小子，逢雪客就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那是早期磨合墨冰时常会出现的暴躁。什么样的师父，带出来的徒弟也是这个样。
秦昭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直觉有人在背后蛐蛐他，但是师父和传说中的指挥官都在，秦昭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离场。
“大人……”墨冰此时的眼睛变得软和，带着压抑的无限情绪，在逢雪客面前，似乎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直来直去的愣头青。
“好了，打住。旧可以一会儿再续，先说说眼下的危机，翅甲来此是出于什么目的？又为什么偏偏走这片星域？”
逢雪客知道，如果不尽快做出战略部署，那么凭借着今天交手的判断，对方那么多的兵力，尤其是大军压境的行进风格下，“摇光”星域可能真的会变成送出去的“一血”。
既然他逢雪客出现在这里，没理由给别人带来希望又生生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