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丧家之犬
纪凡凡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而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人,仇恨和嫉妒让她变成了毁灭的魔鬼,他愤恨地低吼,“你还是人吗!”
梁女士哈哈大笑着,她笑得癫狂,笑得痛快,“我不是人?纪有为――”
她痛恨地喊:“他才不是人!”
“他连死都抱着柳翠翠那个贱人的照片!”梁女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照片,她把照片怼到纪凡凡的眼前,逼迫他去看,“你看啊!你看见了没有?他到死都是想着她的!”
纪凡凡空洞的眼里映着那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出照片上的人。
照片里的纪父和柳翠翠都很年轻,柳翠翠靠在纪父怀里,两个人都笑得很甜蜜。
纪凡凡流着泪伸手想去拿那张唯一的父母合照,梁女士却猛地将照片抽走。
她疯了一样地大骂着,她谁都骂,她什么难听的话都骂。
骂到最后,她竟然还哭了,然后又开始痛苦地大笑,可是那些她最仇恨的人都已经死了,她无处发泄,于是她只能发狠地掐住纪凡凡的脖子,红色的指甲扎进纪凡凡的脖子里。
她又把那张照片放到纪凡凡眼前,“你父母唯一的一张合照!想要吗?”
纪凡凡虚弱得喘不过气,却还想去拿那张照片……
梁女士的眼神猛地一变,仇恨和嫉妒已然让这个女人面无全非。
她当着纪凡凡的面发疯地将照片狠狠地撕烂,撕碎,歇斯底里地叫喊,“我让你要!我让你一家三口!我让你笑!让你笑!!”
纪凡凡哭着爬过去想阻止她,“不要!不要……照片……照片……”
梁女士将照片撕完后还不解气,她抓着纪凡凡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把照片的碎片通通都塞进他嘴里,“照片给你啊!给我吃下去!吃下去!”
纪凡凡这些天接连遭受打击,身体本就虚弱,更别说处在疯狂中的梁女士力气奇大,他根本挣脱不了。
梁女士见纪凡凡不肯把照片咽下去,癫狂地用手指将那些碎片挤进他喉咙里,大吼着:“你不是要照片吗!吃下去就是你的!吃啊!”
幽暗的车库里,癫狂的叫喊声和尸臭味将这方天地和人间隔离开来,门里门外赫然成了两个世界。
纪元宇慢悠悠地来到车库时,就看见他妈疯了一样地将手指插进纪凡凡的喉咙里,他震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大步上前将疯癫的梁女士拉开。
纪凡凡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地干呕着,小脸煞白煞白的,看上去好像随时就会断气。
梁女士指着狼狈的纪凡凡哈哈大笑着,“小宇,你看他像不像一条狗,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
纪元宇按下她愤怒的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遗产,“妈,你让他在放弃遗产的声明上签字了吗?”
梁女士听不进他的话,只顾着哈哈大笑着,心里的悲痛又让她忍不住痛哭。
纪元宇的余光扫到地上的声明书,他不再去问梁女士,而是拿起那张声明书和笔重新放到痛苦不堪的纪凡凡面前。
他流氓似的蹲着看他,“纪凡凡,签了吧,签了你爸还能少受些罪。”
纪凡凡咳出了一些照片碎片,赤红着眼,喘着气艰难地说,“他也是你爸!!”
纪元宇满不在乎地抠了抠耳朵,“所以呢?”
纪凡凡咬着牙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们,他想不通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纪父和他们生活了二十多年,为这个家奉献了二十多年,可最后换来的就是连死都死得不体面……
纪元宇站起身,走到棺材边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就被恶心到了,他捏着鼻子嫌弃道:“纪有为生前就爱脸面,纪凡凡,你之前和那个姓傅的乱搞,他不同意不也是因为怕伤了纪家的脸面么,现在他能不能有脸面地走,全看你的了。”
纪凡凡撑在地上的手用力地收紧,泪水在身下砸出一圈圈悲痛欲绝的痕迹,纪父要是知道他死后尸首被人这么糟蹋,怕是在天堂都不能瞑目,而且纪元宇说得没错,纪父一向爱脸面,他叱咤风云了一辈子,难道要让他在最后沦为他人的笑柄吗……
纪凡凡眼里的透着狠绝,“我现在签,你们让他现在下葬!”
“可以啊!”纪元宇又回到纪凡凡跟前,他抖了抖了那张放弃遗产声明书,得意地催促道:“快签,签了就如你所愿。”
纪凡凡回头看了眼装着纪父的棺材,沉默地拿上笔就在那张他们期盼的纸上签名。
他刚签完,纪元宇就从他手下将声明书抽走,嘴角高高上扬着,他斜睨了眼纪凡凡,嘲讽地轻哼一声,“纪凡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丧家之犬?”
纪元宇说完后也没有指望着纪凡凡会回他什么,他大笑着拉过又恢复成一脸冷漠的梁女士,随后心情极好,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个充满尸臭味的、晦气又肮脏的地方。
纪凡凡撑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地靠到棺材旁,他的手眷恋地轻轻地拍了拍棺材,哭着露出一个笑来,“爸,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车库的灯很昏暗,整个环境阴冷又潮湿,尤其是这里还停了个棺材,换做是谁看到了这样的地方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纪凡凡却不觉得这里可怕,他只知道在这里休息的人是他的父亲,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纪凡凡的表情呆呆的,他擦了擦眼泪,闭上眼,安静地陪着纪父,陪他度过在这繁乱的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他依偎着棺材,疲惫和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一点点地沉入幽暗的深海,这人间,他真的,活得好累……
纪凡凡放弃继承遗产后,梁女士他们也信守承诺地不再为难纪父的遗体,第二天一大早,纪父的尸体就被运往殡仪馆。
纪凡凡跟木偶一样跟了一路,却在亲眼看着纪父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的瞬间哭得声泪涕下,而一旁的梁女士和纪元宇始终都很平静,仿佛正在火化的那个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他的父亲……
殡仪馆的人员见他们这样截然不同的反应也是不胜唏嘘,最后在整理骨灰的时候,殡仪馆的人员下意识地就将装着骨灰的黑色盒子递给纪凡凡。
纪凡凡红着一双眼睛,伸手要去接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他重心不稳地往旁边栽倒,凹凸不平的地面将他的掌心磨破,血珠无力地将地面染红。
梁女士抢着将骨灰盒抱在怀里,看也不看被她推倒的纪凡凡,“小宇,走了。”
纪元宇倒是无所谓地看着这一幕,那破骨灰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他吊儿郎当地跟在梁女士的身后。
纪凡凡连忙爬起来跟他们去墓园安放骨灰。
今天的天气很暗,黑压压的云层似乎把空气都压缩了,将空气变得又苦又涩,很难呼吸,就连路过的风,都好像被施加了低气压,重得难以前行。
纪凡凡一身黑衣,眼睛红肿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将纪父的骨灰盒顺利地安放好,眼泪却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梁女士墨镜下的眼睛也湿润了,但却还恶狠狠地补一句,“纪有为,别以为你死了就能和柳翠翠团聚了,柳翠翠早死你好多年呢,她那么恨你,肯定不会等你,奈何桥、地狱门,你始终还是得孤身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