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真相（二）

夕若烟字字犀利，赤红着双眼盯着屋内仍旧是一派淡定自若的玄翊，不禁是火上心头。“是。”

玄翊答得干脆，阿兴心一急，忙欲阻拦他继续说下去。

玄翊却浑然不在意，安抚般紧了紧她的手，直视夕若烟二人，临危不惧：“人是我杀的，京中的案件也一应是我做下的，与旁人无关。”

“阿翊。”阿兴大急，忙用力扯了扯玄翊的袖子，一双盈盈水眸暗自含泪。

“不但如此，柳州城七星镖局的人也是死于我之手。我提早将毒药下在他们的井水和酒坛之中，毒药乃鸩毒，见血封喉，一个不留。”玄翊再无顾忌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目光定定望着二人，眉宇间戾气骤升，却毫无半点儿悔意。

阿兴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骤然击溃，她身子摇摇欲坠，不禁掩面痛哭出声。

夕若烟早已知晓结局会是如此，却仍旧免不了是一阵痛心疾首，别开眼再不去看。

半晌，才听得他沉声道：“虽然你肯一人承下所有罪名，但阿兴隐瞒真实身份又知情不报，理应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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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重重一头叩了下去。

忽然，他掀袍而跪：“皇上，此事与阿兴无关，杀人案的始作俑者，是我。是我为了替茹焉报家仇，毒杀了七星镖局满门；是我为了要替阿兴治脸上的伤，用禁术，以七名阴时女子的心头血喂养蛊虫，犯下杀人罪行。这一切的一切阿兴全然不知情，倘若要论罪伏诛，玄翊愿一人承担，还请皇上勿要罪连他人。”

溪月踱步上前，眼前的一幕却只叫她惊得紧紧捂住了嘴，豆大的泪珠无声而落。

溪月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虽然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曾生气过、指责过，可真待一手养大自己的师傅即将受到惩处，甚至会危及性命，她到底还是关心的。

不知是不是一早得了消息，北冥风微服出宫到了大理寺中，时间掐得正好，不紧不慢，正是所有人都在的时候。

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北冥风双眼迸火，正待无处可泄，秦桦却及时上前拉住了他，凑在他耳畔小声道：“别急着兴师问罪，别忘了我们来的最初目的。”

玄翊目赤欲裂，望着态度决绝的阿兴，心揪痛到了极点。

楚训特僻处一间屋子让众人稍事休息，屋里置了火盆，又关上门窗，片刻后才逐渐暖和了起来。

夕若烟心知北冥风此番是有备而来，目的无外乎不过一个玄翊而已。

阿兴率先奔进厅内，玄翊仍旧跪在座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阿兴心有疑惑，忙跑到他身边去，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眼忍不住抱着他痛呼出声：“阿翊。”

墨瞳陡然迸射出凌厉之色，锐利目光扫过诸人，北冥风忽然间沉下了脸色，口气亦陡然间冷了下来，道：“既然无人开口，那就只有让朕亲自说了。玄翊，你可知罪？”

“师、师傅，你的……眼睛……”

刚一抬了步子准备上前，眼前却忽有一道黑影覆下，他脸色微变，阿兴却先一步于他之前跪了下去：“圣上，小女子有罪。罪在不该因一己之私屠了七星镖局满门；不该更名换姓潜入京中，闹得京都一番腥风血雨；更不该，不该因为一张容颜，却害得那么多无辜的姑娘死于非命。民女有罪，还请圣上降罪。”

楚训扶着她站好，见她泪眼迷离虽心有疑惑，此刻却无暇过问，望着房内众人，神色凝重道：“皇上驾到。”

收拾了心情后众人才相继到了正堂之中，一一行礼作罢，听得北冥风一声“平身”后这才立了身子于堂中驻足。

玄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厚实的大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微红的双眼中是绝望中余剩的不舍。

“溪月。”夕若烟起身，望着溪月沉声道：“楚大人说得不错，你不能莽撞。”

北冥风忽而拍桌而起，怒指玄翊：“为了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玄翊，身为医者，你的医德呢？你的济世救人呢？午夜梦回，你就不会梦见那些被你狠心杀害的人在祈求你的手下留情吗？”

屋外听见阿兴声音的夕若烟与溪月也赶紧冲了进去，二人望着玄翊的背影住步，却隐约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点点血腥之气。

起初他们有言在先，事关朝政她断不插手，可眼下见着此般，却又隐隐生了些许不忍。

短短一炷香，却恍然过去多时。正待诸人都等待得心急火燎之时，却忽有房门大开的声音传来，阿兴早就已等得没了耐性，当下冲出房间去了。

北冥风一直有心留意她的反应，见她虽是强忍，但到底没有冲动，适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声令下，众人默然。

溪月不肯离开，却被楚训强行拉走；夕若烟也欲再辩，秦桦却对她使了眼色，她只好按捺下，与溪月一左一右扶起地上的阿兴，告了礼退出了大厅。

阿兴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玄翊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阿兴一心挂忧玄翊，也不知是因天气寒冷还是心中害怕，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揪扯着衣角不肯开口说上一句。

随行侍卫一个未带，身边只有秦桦陪同，二人此刻正在正堂用茶静静等候。

“皇上。”玄翊情急，揽住阿兴的双手不断收紧，挺直的背脊亦在片刻间绷直，他抬首直直对上北冥风的双眸，猩红着眼满带愤怒。

阿兴早已泣不成声，微微颤抖的身子如蝴蝶扑朔的翅膀，我见犹怜。

夕若烟心有不忍，有心宽慰着她，阿兴却始终充耳不闻，垂下的眸子中珠光盈盈，兀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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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若烟抬眼看向楚训与秦桦，二人皆是默然，她只得在心中叹口气，静静等待。

他颤抖着右手抚上阿兴的脸颊，可眼前一片黑暗，纵使她的容貌早已深深印刻心中，此时却再看不清她的眉眼，今后，也再不能亲视她灿烂如花的笑靥。

早知事情迟早会东窗事发，玄翊来时便已做好了坦白的打算，听罢这话自然无惧。

“阿兴。”玄翊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却被她抬手一把拂开。

“可是……”

不怒自威，天子威严骤显，使得在场诸人心尖齐齐一颤。

耳畔回荡着阿兴的轻唤，玄翊勉强露出笑来，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森寒冰凉的刀尖上缀着点点血珠。

北冥风言词犀利，句句都在咄咄逼人，玄翊却一时默然，垂下眸子并不反驳。

北冥风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开了口：“好了，玄翊留下，其余人，统统退下。”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座上面色铁青的皇帝。

屋外寒风阵阵，天又悠悠飘起雪来，烈烈寒风飘飘，直直冻得人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