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正如裴昱所说,夫妻之间拌拌嘴是很寻常的事,靳晓又是极好哄的,那日回去后他说几句软话她便不怨了,反而自发地给他找起理由,自己给自己安慰妥了。
乌飞兔走,转眼就到七夕。
靳晓花大价钱购入一匹上好的双丝绫,轻薄又软绵,花纹细腻雅致,拿来给裴昱做衣裳再合适不过。
这一下把她几个月来卖绣品所得全给花净了,原还有些肉痛和怅惘,但双丝绫一拿到手,抚摩着那顺滑的质感,靳晓瞬间两眼放光——太值了!
甚至还想再努力攒钱,以后给裴郎买更贵更好的织金绫、五色绫。
只是有一桩怪事。
趁着取绫,她在附近转了转,发觉铺子里卖的绣品没她绣的好,可价钱却更高。以往她绣好的物件都是叫丫鬟拿去绣坊寄卖的,难道丫鬟中饱私囊了?
此时,马车不知为何忽然急停,小帘耷拉下来。失了光线,车厢内变得昏暗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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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委屈地抿起唇,眼眸霎时浮起水光,不想叫他看见,于是倔强地偏过脸去,强调说:“不一样的,这件和其他的衣裳都不一样。”
她想不明白,怎的她都哭了,他还有这样的兴致。
裴昱阖住眼帘,掌着她的后脑将人整个儿按在怀里,虽不知道缘由,但还是温柔地道歉:“对不住,都是我的错,娘子受委屈了。”
而靳晓,做这种耗费心力的事并非冲着空洞愚蠢的身份或称号,而是心甘情愿献给“裴昱”,献给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的体验,倒是初次。
两人热热闹闹地寒暄一通。
魏六不知发生什么,扑通先跪下。
魏六连连咋舌,府里的暗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得以到公子身边做事的,在盯梢这方面自然是一等一的谙练。
“怎么了,娘子?”呼吸交织下,裴昱早就把她的泪吮尽,软话也说过几句,却觑她又红了眼眶。
临出门前靳晓清点了一遍行装,他在马车上久等她不来,探身去瞧才知道,她折返回去取了什么东西,将包袱塞得鼓了起来。
“原来娘子这般爱重于我。”
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件男装外衫。裴昱凝眉,稍作思量,心中有了猜测:“这件也是娘子亲手给我做的?”
但心口还是不可控地疾跳,身体也莫名亢奋,如被火苗点燃,她的呼吸便是风,轻轻一吹火焰就高涨升空,生生不息。
但这股杀意又如流星一样转瞬即逝,令人恍惚不已,他暗自揉揉眼,再定睛瞧去,公子仍是那般矜贵淡然,甚至还笑了下。
魏六吞了口唾沫权当润嗓,尔后壮着胆子问:“公子,可是岳州的事出了差池?”
傅大夫其人,真是有难以想象的洞察力和胆量。
——娘子,真是很难哄啊。
而他,迷恋她的在乎。-这日夜里,一封飞鸽传书至。
早就说好要轻车简从,没必要跟迁徙似的带这带那。是以,裴昱随口道:“缺什么路上再买。”
但阅完信笺内容,魏六便说不出话了。
进屋一看,犄角旮旯放着一堆旧物,其中就有那件衫子,被压在砚台底下,沾了好多灰。问了丫鬟,她们只说是公子不要的。
裴昱神情一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直直凝视自己的妻子,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叹都收在眼底。
“在!”
这一个月里傅大夫不是只停留在岳州当地,而是请人绘制肖像,拿着画得的像,跑到周边州县寻找傅娘子下落。直到有一日不慎被牛车撞到,伤了腿脚,才消停下来。
靳晓抹了泪,不自觉叹气。
更要紧的是,她的心思再怎么百转千回又如何,裴郎是理解不了领会不到的。因为,这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件不穿了的衣服,怎会去在意呢。
他的柔声慢语被打断。
但直裰么,宽宽松松一穿,也看不出好与坏,又因她头一回给他裁衣,他自然是叫人收拢在箱笼里,要带去京城的。
他呼吸时,气流贴着肌肤流动,痒痒的。靳晓不自觉往后靠,但被他抱在怀里,腰肢也被紧扣着,并不能退到哪里去。
这般人物,仅仅是一介乡野村医吗?-离扬的这一天风清日丽。
买绫制衣的事,靳晓特意叫随行丫鬟守口如瓶,也拜托阿嫂莫要说漏嘴,她想给夫君一个惊喜。
她的那两句话,也在耳边遍遍回响,字字清晰。
见她不说话,裴昱收起笑意,握她柔荑安慰道:“娘子为我制衣缝衫我很是欢喜,只是从选料到制成总要花费许多功夫,娘子别累到了。往后我们在一起的时日还长着,不急于——”
为此,魏六也跟着高兴,乐颠颠地转去茶房,沏上一盏香气清新的玉露茶。
只是不知,她何时又制了一件。
再抬眼,喉咙瞬间发干——他在公子面上瞧出一股杀意。
靳晓素来听劝,这回却一反常态,嗔恼地瞪他一眼。这下裴昱起了兴致,坐到她身边低头而视,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样宝贝。
毕竟别人给他量体裁衣要么因为他是国公府二公子,是她们的主子,要么仅仅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裴昱呼吸微促,因欺近了些,鼻息将她面颊上的发丝吹得颤颤。
裴郎在穿衣这方面很浪费,有些衣裳只穿了一次就再也没穿过,甚至直接扔掉。好几回她想开口劝说,既然自己不穿,那赠予城中贫苦少衣之人也是好的呀。
至于这件竹青外衫,为她挡去风雨也遮住难堪,意义非同一般。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那件双丝绫直裰靳晓裁成了,没什么大的差错,只是袖子略长了些,收袪收得不太规整。